陳新甲見傅宗龍沒有怪責的意思又接著道:“遼東既已合圍韃子,屬下愚見,雖稍有失利亦無損大局。若要正面迎擊韃子,自然唯有集結兵力,與韃子在大淩河決戰;至於這勝負之數,屬下以為絕非朝中之人可以預測,此事當問袁督師才妥!如果要想韃子無功而返,屬下認為可派三路偏師襲擾韃子後方,敵酋必然退兵回守。特別可派皮島總兵何可綱領精騎襲赫圖阿拉,彼處是韃子興起之地,其不能不救,則大淩河之圍可解!”

陳新甲原以為這番見解說完,尚書大人不嫌他多事,那就應該會嘉獎幾句才是。但是他卻看到傅宗龍定定的若有所思,沒有說半句話。他心中恐這個機會弄巧成拙,又趕緊道:

“這些都是屬下看到袁督師的奏摺才想到的,趁著尚書大人來,故大膽獻醜請大人指教一下,屬下也受益匪淺。”

“好!”傅宗龍沒有理會陳新甲的叨絮,正是先前他的一番話讓傅宗龍突然豁然開朗。倒不是說陳新甲的策略有多高,傅宗龍想了這麼久又怎麼會想不到呢?!集兵且不說,陳新甲所說的三路偏師無非是皮島何可綱,旅順黃龍,還有進入遼東蒙古的滿桂。傅宗龍亦打算過!真正讓傅宗龍悟到的是,雖然他是兵部尚書,總管天下兵事,但實際也非最終的決策之人。既然袁崇煥可以提供守與攻兩策給皇上,陳新甲可以說出決戰及退兵之策給他選擇,為何他就不行呢?!之前他所以苦苦思索,就是想要一個必勝之策,現在讓皇上去決定,他頓時輕鬆下來。無論勝負,他所擔的責任也沒有這麼大!就如這個陳新甲所言,勝負之數,當問袁崇煥!

想到這,傅宗龍才回過頭打量這個陳新甲,只見他年紀在四十歲許,身著正六品官服,收拾得乾淨立爽,眼中透著一股京官們特有的精明。

“想不到你還有這般見識,你是去年才調入兵部的吧?!”

“大人好記性,屬下是去年九月調入兵部。”

陳新甲提起他的宦途心中也是又喜又憂,他未中過進士,僅是舉人出身,靠著一直在地方任著小吏一步一步的升遷。因為他在地方整治得力,特別是辦了幾個要案,得了個幹吏的名聲。當時管刑部的內閣大學士鄭三俊聽聞他的聲名不錯,吏部考評又是中上,便上折保舉他進刑部擔任郎中。有重臣看中本是他時來運轉的機會,可是後來不知怎的,自己卻給調入了兵部。兵事上他從未有接觸,結果當時給侍郎梁廷棟考核了幾句,以不稱職下調作車駕主事任用。他原本是郎中正五品的職銜,結果掉了兩級。後來他上鄭三俊府上登門拜謝,才知道居然是皇上將他調入兵部。至於原因,則鄭三俊也答不上來。能得皇上的賞識那是何等榮耀,飛黃騰達也是指日可待。陳新甲得到這個訊息後受寵若驚,安心在兵部做了一年。此後卻沒有皇上提及他陳某人的半句話,他見自己這樣待著也不是辦法,便開始想著如何走出困境。這次傅宗龍來,他賣力的表現就是為了搏得尚書大人的青眼有加。為了加重分量,陳新甲接著道:

“屬下原本是鄭三俊大人推薦到刑部的,後來皇上改為到兵部聽從大人差遣。”

聽陳新甲這麼一說,傅宗龍想起是有這回事。按照皇上術業有專攻的旨意,官員很少六部輪派,一般是擅長什麼就在哪個部。這陳新甲以辦案聞名,按理應該是去刑部的,皇上卻意外的將他調來兵部。當時雖然有些奇怪,但這是皇上的旨意,傅宗龍也不敢多說。他細想起皇上不拘一格的用人之道,不僅對這陳新甲又高看了一分。他掂量著語句道:

“嗯,安心為皇上辦差,不管在哪個部哪個司都有機會大展拳腳的!”

“下官聽從大人教誨!”

“呵呵,算不上什麼教誨!”傅宗龍看了看時候道:“嗯,本兵還有事,就不在這多呆了。”

陳新甲躬身道:“下官恭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