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沉無語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忽然想,如果自己哪一天真的達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那意味著路千尋不是被別人殺了,就是被他殺了。

否則,有這麼一個活寶在,原本是佛也得成魔。

解釋顯然是無用的,蕭沉決定一走了之,眼不見為淨。

身後,路千尋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語,雖然他自言自語的聲音實在有點大,蕭沉想裝作聽不見都不行。

“難怪你種的茶只讓閣主喝!難怪你拿躑躅花和蘭花嫁接培育新品種!我完全明白了花花,原來你跟從前的謝副閣主一樣,暗戀閣主”

一夜之間,蕭沉暗戀閣主這件事傳遍了整個尋簪閣,而事件的當事人非常無辜地坐在迴天樓裡,跟另一位同樣看上去不太愉快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迴天樓是尋簪閣裡掌管醫術的地方,樓主蘇真醫毒雙修,蕭沉那一點岐黃之術,就是向她學來的。

此刻內室裡,楚越正靜靜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然而從胸膛上幾乎看不見的起伏來看,他連呼吸都在日漸微弱。

一位黃衫女子坐在床頭,手邊攤開一卷布帛,裡面插滿了大大小小的金針。她捻起一根金針,慢慢的插入楚越的印堂、百會、湧泉、神闕四穴之中,先只是淺淺刺入,並觀察著楚越的反應。

然而楚越沒有任何要醒轉的跡象,甚至對於穴位的刺激毫無知覺。

她微微顰眉,思索了一下,又將金針刺入得更深,這是對於昏迷症狀極限的針灸深度了,再往下,就不再是醫人,而是殺人。

然而楚越依舊一動不動。

她嘆了一口氣,拔出金針放回布帛,又替楚越蓋好被子,掀開簾子離開了內室。

蕭沉站起來,“小蘇,那位公子如何?”原來這個黃衫女子就是迴天樓的樓主蘇真,蕭沉的問話一出口,坐在他對面的晏懷風雖然沒有說話,卻也把目光落到了蘇真身上。

蘇真為難地搖搖頭,嘆氣道:“你診斷的沒有錯,他的經絡確實全都受損,然而不過十年八年它的危害還不會體現出來。這位公子現在明明既無外傷也無內傷,亦無中毒跡象,卻不知為何無法甦醒。”

晏懷風望著蘇真,“蘇姑娘的意思,他不是裝昏?”

蘇真啞然,“雖然病理奇特,不過確實是深度昏迷,不知為何生命跡象也在逐漸減弱,裝昏是不可能的。”

晏懷風默然半晌,才問道:“那,他什麼時候會醒。”

蘇真臉色一黯,“問題就在這裡,我試過了所有法子,然而他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就如同活死人一樣,我只怕,他醒不過來。”

晏懷風終於坐不住了,“這話怎麼說?”

蘇真看了蕭沉一眼,她不知道這兩人的來歷,如果只是尋簪閣的尋常客人,也不可能讓她親自出手,而如果她出手都沒有用的話,這個人基本上就已經被判了死刑。

蕭沉點點頭,示意蘇真照實說就好。

“他現在連吞嚥湯藥都做不到,我已經用了最深層的針灸,他的身體已經失去了基本的控制,理論上只會在漫長的昏迷中肌肉萎縮從而死去。”她看晏懷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加了一句,“當然,也有可能自己醒過來。”

晏懷風把手邊上的茶杯往前面一推,徑自掀開簾子到裡面看人去了。蕭沉望著桌子上濺開的茶水,茶杯的蓋子竟被那一推震裂了,足見晏懷風的內心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平靜。

“小蘇,真的沒辦法?”

蘇真嘆了口氣,搖搖頭,“若是傷病,自然可救。可怪就怪在那位公子身體無礙,經絡受損也不會導致昏迷。那情形我看著,倒是像傳說中的離魂症。”

“離魂症?你是個大夫,也信鬼神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