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觀戰了片刻,便沒了耐心,每到秋冬他都不好過,城樓上獵獵的風很快便吹得他有些頭疼,裡面有根筋一跳一跳的。

因而長安一抬手,將一具被守衛們抬著的屍體整個給挑了起來,擦著城樓上眾人的頭皮,抬手給拋了下去。

老獸人&ldo;哎喲&rdo;一聲捂住了腦袋,對長安咆哮道:&ldo;什麼髒東西你就往人腦袋上攘,弄我一臉血!&rdo;

長安面無表情地道:&ldo;早幹了。&rdo;

那具屍體穿透大霧,將一個正在往上爬的獸人筆直地砸了下去,一死一活兩個人一同砸在了地上,下面的慘叫聲已經分辨不出是誰嗷嗷出的。

這一來,入侵者立刻發現陰謀敗露了,再負隅頑抗也沒用,他們人不夠多,全死了屍體摞在一起也碼不成一條通往上面的石階,因而他們倒是十分識時務,遠處立刻有人呼哨一聲,不過片刻,這些半夜裡如潮水一般來的入侵者又如潮水一般退了。

翌日,直到清晨霧散了,換班的守衛才將這一批人換下來。

早起出來幹活的阿芬背著還沒睡醒的兒子,遠遠地見到長安,忙對他招手道:&ldo;長安,過來幫我把門口的芽麥糖搬到屋頂上!&rdo;

長安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拖著有些沉重的馬刀走過去,站在阿芬家門口問道:&ldo;放哪?&rdo;

阿芬一回頭,這才瞧清楚他那一身幹了的血,嚇得&ldo;啊&rdo;一聲,險些把手裡的小籃子掉在地上,她目瞪口呆地看了他一會,意識到頭天晚上出了事,忙推著長安道:&ldo;我的天,哪也不搬,你趕緊去找阿葉,這一身的血,我的天……&rdo;

長安擺擺手,把馬刀戳在一邊,彎腰搬起阿芬晾的芽麥,輕巧地踩著突出來的石磚躥上了屋頂放好,這才半垂著眼,拖起馬刀,以之前那種慢吞吞的步速,半死不活地走了。

而這時候,部落中的人們已經感覺到氣氛變了。

內城的防衛一宿沒睡,十來具屍體整整齊齊地陳列在了首領和長老們平日議事的小廣場上。

厚厚的皮革帳門口坐著鮫人&ldo;啊啊啊&rdo;,正帳子裡傳來一個男人的哭聲,哭得直打嗝,&ldo;啊啊啊&rdo;在門口支著耳朵仔細地聽,人話至今不會,卻先跟著學了一口哭嗝,自娛自樂地&ldo;咯咯&rdo;有聲。

長安有心給他一腳,腿抬到半空,想起&ldo;啊啊啊&rdo;的豐功偉績,又生生地收了回去。

他掀開皮帳子走進去,只見頭一天晚上被吊在隊尾的幾十個傷兵一般的男人摩肩接踵地坐了一屋,上墳似的,一水的悲傷沉痛。

長安頓時一個頭變成兩個大,再想退出去已經來不及了,華沂瞧見了他,一邊招手叫他過去,一邊親自站起來摟著長安的肩膀將他拎了進去,短短几步便不動聲色地在他身上摸了個遍,確定什麼事也沒有,這才鬆了口氣,叫人給他騰出了一個小塌,拍拍他的肩膀道:&ldo;你先去歇會,睡一覺,睡醒了我和你說。&rdo;

長安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當即頂著一群人的注目,四仰八叉地往小塌上一躺,骨頭&ldo;嘎嘣&rdo;一聲。

他蜷縮起肩膀,沾枕頭就著,隱約聽見有人低聲說了什麼&ldo;黑風撲亞&rdo;,剩下的話沒聽仔細,便迷糊了過去。

第56章

長安是被一陣哭聲鬧醒的,帳子裡的人都已經走光了,此時十分安靜。他的肩膀有些發僵,躺得時間長了總會這樣,阿葉說是氣血有問題,長安聽了也就作罷,沒往心裡去,他身上沒問題的地方實在有限,掛念得完腦袋也顧不上腳,不如隨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