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夠讓濟州所有大人物聚眾開會也不覺得擁擠的內堂,忽然不見了。

四周的窗子、木板、牆壁,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同一時間飛了出去。

房頂的碎瓦如冰雹一樣打下來,所有人的視線一片混亂。有武功的人或是跳躍躲避,或是揮掌掃開碎瓦礫,沒有武功的人則不免抱頭亂竄,一時間桌子底下,鑽進好多位大人物。

楚韻如驚得“啊喲”一聲,伸手想拖容若躲避,卻讓容若一把抱了個滿懷。她怔愕之間,已被容若牢牢護在懷裡,所有的瓦礫都只打在容若背上。

容若痛得面青唇白,卻還記得對楚韻如溫柔一笑:“傻瓜,我早就發過誓,再不讓我愛的人再為保護我受傷了。”

四周紛紛落下的瓦礫、一片驚呼的背景聲、慌亂逃竄的人群,襯出這一對相擁的男女,他們牢牢凝視彼此的目光。

容若甚至還在考慮要不要很浪漫、很電視地來一個三百六十度連續三次大旋轉,耳旁已經傳來了性德冰冷的嘲諷:“白痴,你的輕功學來是當擺設的嗎?剛才要是你不礙著夫人的事,她早就可以用短劍把所有靠近的瓦礫全打落,用得著你在這裡裝英雄嗎?”

容若一怔,這才記起自己的輕功其實很不錯,完全可以躲得開,而楚韻如的劍法也足夠把這些瓦礫全擋開了。

楚韻如也急急忙忙用力推開容若,臉上沒有容若想像中感激不盡、情深意重的表情,卻有些忍俊不住的笑意。

容若沮喪地笑一笑,摸摸頭,四下望去。整個內堂已經不見了,只有四根柱子光禿禿立在周圍,腳下都是碎瓦殘礫。四周眾人,有的衣冠不整,有的鼻青臉腫,有的小心萬分地從桌子底下探頭出來,四下張望。大部分人的臉色都極不好看,倒不是因為剛才被瓦礫打得灰頭土臉,而是因為四周明晃晃的刀劍。

那一排排刀劍組成的森林,把太陽光倒映得讓人不得不閉上眼睛來躲避。

在四周的屋頂上、大樹上,所有高處,都有面容冷峻,眼神銳利的人,張弓執箭,平靜地盯視著他們。

性德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那是當初在獵場上,圍殺刺客時用的火龍弩。”

容若苦笑一聲,這般陣勢,這些暗藏了火藥鐵砂的弓箭,只怕就算以柳清揚的武功,也脫不了身啊!

他煩惱地抓抓頭,喃喃地道:“我知道大人物出場時,總喜歡搞得像走秀一樣,營造氣勢聲勢,可是,這是不是也太誇張了一點點。”

回答他的是遠方傳來的一聲報喝:“攝政王千歲,駕到。”

像是一道驚雷,打入地心,似是一道閃電,撕裂長空,更像是冥冥中的神佛,讓時間在這一刻停止,無數人的思想停頓,動作呆滯,忽然間失去了一切思考和動作的能力,只是呆呆地望著前方,聽著一聲聲傳唱。

“攝政王千歲,駕到。”

看著一道道大門開啟,通往的地方,不知是仙境,還是地獄,無比耀眼的陽光下降臨的,不知是神佛,還是魔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一道道大門外,徐徐而入的身影上,沒有人聽到地上一聲輕微的呻吟。

被震暈的蕭遙醒來了,他躺在地上,睜開雙眼的第一刻,就被無數兵刃反映的光芒,耀花了眼。可是,出於一種莫名的本能,他沒有閉上眼睛,反而努力地睜大眼睛,辛苦地去看那一片光芒中,漸漸清晰起來的影子。

那個遠處,徐步而來的身影。所有的光華都在他身周閃爍,依然是多年前一襲淡淡青衫,淡淡笑顏,卻於從容談笑間創造奇蹟的人。

所有的兵戈林立,所有的高手強者,在他身邊,都黯淡無光,只能成為襯托的背景,只有那身影,逆著陽光,一步步走近。只有那笑容,從容依舊,安然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