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一個人了哦,你又準備啷個整嘛,以前還說你兩個人嘜個人住,這裡二孃一走,還是個人住嗎,還是跟娃兒們一起嘛。”

因是婦女,老張道:“看他們啷個安排我,他們啷個安排我我就啷個住,年紀大了嘜他們做主噻,要聽他們安排了。”

他雖開玩笑似的,老虎老了,利爪不再鋒利,大樹枯了,慢慢剩下無法再遮陰的乾枯樹枝,都有這一天,但聽他說來,一下消沉的好像生命無望。

他的影子淺淺的印刻在潘寧的手機螢幕上,像畫家羅中立油畫中的父親,但老張骨架更大,更消瘦,蒼老,膚色因這些年不再面朝黃土而淡化,滿布皺紋的面上是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面兒,連日來哭泣的眼角無精打采的往下吊著,鬍子叢生,與頭頂雜亂稀鬆的毛髮配套,一個剛失去老伴兒的老年鰥夫。

“那也只有是楞個,你一個人年紀恁大了也不放心個人在屋裡住,跟著娃兒們嘜有啷個事好歹有個人曉得,是一個人住的話,生病了倒床上哪個曉得啊。”

“也不好談,都遠呢,走遠了也不好,住不慣那些,不如個人屋裡安逸,再好不如個人的狗窩。”

有老太婆來問:“那打輪子嗎?是跟著哪個還是就固定在一處嘛?挨著跟著娃兒好也不好,人家談近了要過孽那句話不假,一味不挨著都是香的,住著住著矛盾就出來了,你始終年紀大了沒得用了很要遭些嫌棄。身上味道大哦,肯生病沒得時間照顧你哦,有時候記性不好把哪裡搞落了哦......還是一個人住著自在,他有時間就轉來望你,沒得時間又算了,是挨在一堆住的話,有的是矛盾。”

有個老頭兒笑:“那是媳婦兒嫌你們老太婆話多。”

她道:“話多也是事實,年紀大的人是像話要多點,肯談話,那不談話不成傻子啊,一個人寡獨獨的坐著,他兩個一上班,你在屋裡一待就是一天。近處還好,像走的遠的話,出門個人不認識,人家談的你聽不懂你談的人家聽不懂,就跟傻子一模一樣。”

“外搭人家還不跟你談話呢,她有些本地人還不跟你這外地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