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別褲襠裡的職位之後,他就有點變了。

總以為一勞永逸了。

總以為平定了。

總以為江湖四大世家終於能不狗咬狗開始和睦相處接管中原了。

結果現在看來……總有些看不開的人放不下名聲利益。

薛黎陷又呷了幾口茶,他總尋思不明白,那群人就為甚麼呢?

因為還沒有真正的失去甚麼吧。

薛黎陷低下頭,苦笑了下。

他心底最深的記憶,除了他牽掛的爹孃生死之謎外,只記得那場緋紅雪。

雪是白的,真白啊那天晚上。

他心愛的姑娘一身火紅嫁衣,喜慶的大紅色鞭炮和樂禮響了幾里地,從天盡頭那邊極盡喧譁的鋪張開來,就好像開了幾里地緋紅的櫻花雪一樣。

一邊是邪佞未淨的江湖,一邊是他想退隱山林攜手的姑娘。

你問問他,他到底想選哪個?

薛黎陷不敢去動深思這個答案的念頭。

只是站在冰天雪地裡把拳反反覆覆的握了幾遍。

他薛家一輩子淨他娘出豪傑去了,一個個祖宗都他媽是為天下大義死在江湖場上,他怎麼可能……做個不孝子。

可問題是他一直是個吊兒郎當的人,他是薛家的獨子不假,可那時候,他的前輩可都死了,上面就剩他一個為情一字發了瘋的爹。

所以從小沒人管他,他也一直懶得去理解正淵盟的狗屁大義。

至少在他還青蔥,還能稱得起年少輕狂的那段叛逆的日子裡,他只知道自己想喝最烈的酒,去結交看順眼的人,以及……喜歡自己喜歡的姑娘。

可也是在那段最肆無忌憚的日子裡,他爹終於蹬腿不幹了,蘇家和公孫家也莫名其妙滾出中原了,江湖上所有惡勢力好似早就瞅著這麼分崩離析的一天,然後終於蠢蠢欲動的一哄而上了。

他不知道那時候才屁大點的自己是怎麼撐起正淵盟的。

他只知道,他心愛的姑娘想要過個幸福寧靜的小日子。

這天下得太平。

他就尋思著,他平了這天下吧,這樣也算給他喜歡,也喜歡了他那麼久的姑娘一個交代了。

我只是在換種方式守護你而已。

而你,請務必要幸福啊。

不然這麼多年來,我深夜裡無法吶喊出口的痛楚,和在每一個戰場上流過的鮮血,豈不是就那麼白費了。

薛黎陷猛的啐出一口茶葉末子,接著就覺得布簾後好幾雙極具穿透力的眼光掃射過來,於是果斷的拿過院子裡的掃帚開始清掃起他剛剛隨口啐出去的地方,一邊在心裡感嘆,他以後,這種閒散時光,果然是再沒有了。

哪怕這個小孩兒是敵人那邊的也沒有關係。時時刻刻在自己腰上栓一柄危險的沒有鞘的刀,更能提醒他警覺。

他確實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所以這個小孩兒無論是福還是禍,他都挺樂呵帶在身邊的。

是個福氣的話,是他的運氣。

是個禍害的話,更是他的運氣了。

薛黎陷的眼裡突然燃起了一種奇異的光芒,很亮,但跟平時亮的不太一樣。有點像沉睡的一頭甚麼玩意兒,突然覺醒的那種光彩。

「噯~我問你話呢,不說話我就開始彈你腦瓜崩了啊!」薛黎陷屈起手指湊到嘴巴哈了口氣,接著就有要起身的動作。

那在樹杈上的孩子瞳孔明顯的縮了下,爾後膽怯道,「沒名字。」

薛黎陷挑眉,在樹底下仰臉看他,「你挺奇怪啊,老喜歡在樹上待著,我給你拿個飯的功夫你就又打算躥樹上跑了。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猴子啊?」

「……」

「怎麼盯上我的?」薛黎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