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為什麼,他為什麼這麼說?

他要走了嗎?

「—年以後會不會記得?十年呢?一百年呢?妖狐的壽命很長,你能記得我多久?」他似乎嘆了口氣。我偷偷張開一條眼縫看他,只能看見他模糊側影的弧線。這當口一陣風不合時宜地吹過,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吹進我微眯的雙眼裡,有點刺痛,眼淚湧上來了。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師父來。他進入洞窟前的一刻突然轉頭,摟了一下哭哭啼啼的我。趁著於鏡不忿地撇過頭去,在我耳邊低聲說:「他也寂寞啊。」

師父照例說應該是很痛恨於鏡才對,為什麼又會對我說這句話呢?於鏡這個人我一點也搞不懂他。照理說每天十二時辰他就要睡上七、八個,哪有空寂寞啊。

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手伸過來梳理我被微風拂亂的頭髮說話:「我願意記得你數千年之久,可惜我……」他沒有再說下去。

我的心猛烈一跳,不禁張開雙眼問道:「可惜什麼?」

於鏡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笑。這是前所未有的,淡淡的,彷彿認命般的笑容,卻讓我的心有若雷擊。漫天星光襯托著他單薄的身影,好像隨時都會消逝一般。那是讓人心動的,非常憂鬱的人影。

後來想想,就那個環境,放頭豬也是頭憂鬱的豬啊!

「可惜我,已經到時候了。」他看著夜空最黑暗的那一邊,平靜地說:「每日的靈魂離體,耗盡我的元氣,就快到大限了。」

「為什麼?」我跳起來,「你不是很厲害的嗎,你你你怎麼會這樣就死掉!你為什麼不回去!?」

於鏡流露出一絲苦笑,「不是死掉,只是會睡著,睡很長很長的時間,長到或許在你有生之年,也不能如今日一般對飲暢談。」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掏出幾粒藥丸放在我手心上,「這是我從你師父那裡得來的藥丸,如今已是無用,你拿著。不思短時間內不會出來,你若是孤單難過了,就拿它喂幼獸,讓它來伴你。不思當初養你,也是這樣想的罷。」

「那你快點回去啊!現在就走!」

於鏡平靜地搖搖頭,「已經太遲了,最遲天亮的時候,我就要睡了。」

我急得團團轉,「我去找師父!他一定有辦法的!」

「不必。你若真對我有一點關切,就陪我一會吧。」於鏡半躺在搖椅上,緊緊握著我的手,一直都很溫暖的手,為什麼變得這麼冰冷了。

我的頭都懵了,不會吧,這樣就是永別了!書上的訣別不是一般都有個很長很長的過程,我們要先彼此有如仇敵,接著經歷無數波折,然後兩情相悅又或者是一方認命,最後無數人把他或者我搶來搶去歷盡艱苦然後掛掉嗎!?怎麼我跟他一下就跳結局了?正急得無法可想,他側過臉來,定定看住我,「你是真擔心我?」

「當然是!你你你好歹是條命吧!」我已經急得口不擇言了。

「這個。」於鏡看了我半晌,似乎是在確認我的決心,從懷裡掏出一塊半月形紅色寶玉。那寶玉閃著詭異的光芒,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眼熟,彷彿在哪裡見過一般。

「我才不要你的遺產!」我帶著哭腔拒絕了。

於鏡半是好笑半是有氣地掐掐我的臉,「我活著也會被你氣死!你不是要幫我嗎?拿好了!」

「還有這個。」他解下腰上的青絲腰帶,迎風一展竟然長到七尺長四尺寬,「它會帶你到靖山去,你進到山底最深的洞穴那裡找一位佩戴同樣寶玉的修士,帶他回來。」

一個時辰後,我在靖山腳底,嘔吐。

不為別的,原本以為站在那腰帶上飛過來,多酷啊;再不濟也是坐在上面飛過來,省力嘛;實在不行蹲在上面,風景好嘛。結果剛飛出我家那片老山,一股強風把我和它的位置整個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