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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摩登這個詞彙,它是高跟鞋、是桔紅色喇叭褲、是鄧麗君歌曲、是錄音機、是腳踏車、是水仙花。總之,摩登與我聯絡在一起,所以,我上了火車箱,憑著一張站票。直到我撲進車廂,那怦然跳動的心彷彿才有了凝聚點,它就是車廂,是一節一切的拖斗,是挾裹著人的呼吸和汗味的車廂內部,它是一個集體,是我從未出入過的另一個小世界。
夜色很快佔據了車廂,此刻,我的手已經漸漸地適應了座椅的一角,我的腳已經適應了在車廂中站著,我的身體已漸漸地適應了隨同火車廂的速度前行轟鳴,隨同或快或慢的速度讓身體進入睡眠中去。此刻,到了午夜,整個車廂都開始靜寂下來,那些用舌頭饒舌者,那些跟著火車的音響唱歌的人,那些戲笑的人們都已經開始微微閉起了雙眼,而我就站在一角,用手死死地依靠著別人的坐椅的一角。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擁有一張坐票,簡直是一種好運,那些擁有座票的人儘可以把頭枕在坐椅上,進入睡思昏沉的狀態。當我在無意之中進入臥鋪車廂時,我看見了臥床--窄小的像我少女時代的第一張來之不易的小木床,除了可以容納下我的身體之外,再也不可能容綱一隻手臂或者別人的一條腿。這就是火車上的臥鋪。不過,它已經讓我大開眼界,床原來可以安置在搖晃的火車廂裡;床原來可以隨同我們的命運、旅程在變幻,我穿越臥鋪車廂時,感受到了很多人進入睡眠後的呼吸聲,它們恬靜如油萊花。當我直奔省城時,花兒曾經在滇西的田野上出現。我踏著輕輕地節奏,穿越出整個臥鋪車廂回到我們的車廂,在這裡,那些已經打盹醒過來的人們又開始喝著啤酒,說著閒話,在火車上,沒有閒話的人也會製造閒話,這就是車廂。這就是火車上的旅途。我打著盹,這是一個遠離床的時代。然而,憑著1982年的春天,我青春的身體足可以輕鬆地度過今夜。旁邊,是一對男女,他們擁抱著在打盹,而另一側,是另一對男女,那個男人的目光明亮地盯著女人的臉,在火車廂昏暗的燈光輝映下,女人的臉依然像桃花般燦爛。我置身在這個現實之中過夜,同許多陌生人在火車廂過夜。
此刻一個青年男人朝我走過來,神秘地對我點點頭,暗示我說他旁邊有一個座位,我就來到了他身邊坐下來。他說他已經為我保留這個座位好長時間了,他旁邊的朋友下車時他就已經為我保留了這個座位。夜色把這個男人曖昧的語言挾裹在我的睡思之中,我開始打盹,我將在火車上的下半夜坐在這個青年男人的旁邊打一個長盹。
1986年 瑪多荒原上的夜
瑪多離黃河源頭已經很近,我們是在黃昏剛剛抵達瑪多縣城的。這是一座從荒原上升起的小縣城。1986年4月的縣城,到處瀰漫著風沙,呼嘯和冰雹,我和海惠就在這座小縣城中行走著,這也許是我見過的最小的縣城,當然,最小的縣城還有云南德欽縣城,它不是置身在荒原上,而是置身在一座大峽谷中。而且1986年瑪多縣城是我見過的最小的縣城。因此我用面頰、脖頸、手指、腳趾頭,用我裸露的血管、甚至包括我的牙齒感受著碼多縣城的風嗖嗖地吹來,這意味某一天瑪多會遷徙。
很快,我就已經感覺到了脖頸上的沙粒,那些用手指可以觸控到的沙粒,那些用鼻翼可以呼吸到的沙粒,那些嗆人的沙粒,那些可以被牙齒磨擦,可以刺痛咽喉的沙粒,遍及了我周身,這就是瑪多縣,這就是黃河源的瑪多縣。我們的詩友李不斷地靠近我們想用他一米八的身體遮住風沙。李從不多語,他就像是從瑪多縣冒出來的一頂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