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藍拼命掙扎的時候,他可以不顧一切地把她擁在懷裡;當伽藍冷漠怒斥的時候,他可以拋卻一切地賴在她身邊。

可是唯有此刻,這般淡漠漫不經心,卻決絕無回的表情,讓他竟連抓住她的手也做不到。

伽藍深吸了一口氣,雙頰微紅的臉傾斜了個小小的弧度,那神情既像在對他說,更像自語:“有一個人,他從小就學會了剋制自己的感情;有一個人,他不懂浪漫只會默默地守護;有一個人,對我承諾永遠,然後用比他生命更珍貴的愛情來實踐這個諾言。相守卻不能相愛,咫尺卻猶似天涯……”

她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嘴角輕輕勾起,可是溫柔中又夾雜著深沉的哀傷和酸楚。讓徐冽一陣陣心冷震驚的同時,又止不住憐惜心痛:“伽藍,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伽藍微頓了頓,怔忪過後,原本只是溫柔的笑容,變得如呵護著至寶般珍惜,然而無論多燦爛的笑容,都無法掩蓋她眼底的傷痛,“我在說,我愛上了一個註定不能愛的人,可是,我甘之如飴,而且絕不後悔。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徐冽,我們都放手吧,放掉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

徐冽,我們都放手吧……

那麼輕易地說出放手,那麼輕易地擊碎他心中僅剩的信念和渴望。還用這樣溫柔的表情想著另一個人,用這樣哀傷眷戀的口氣說愛上了另一個人!一個自己甚至根本不知道,不認識的人!只是六個月,僅僅只是分開六個月啊!伽藍,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怎麼可以?!

“我不放!”徐冽是用近乎絕望和崩潰的聲音在低吼,緊緊扣著她的肩膀,他深愛的妻子,“那些支撐我走到現在,支撐我找到你的回憶,那些已經成為我身體一部分的回憶,我怎麼放手?!伽藍你告訴我怎麼放手?!”

徐冽正想將那瘦弱的身體再度抱進懷裡,二樓過道卻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阿姨激動的喊聲:“藍藍……伽齊……藍藍……藍藍……!!”

曹阿姨彷彿絲毫沒有發覺到屋裡氣氛的詭異,只是一把抱住徐冽身前的伽藍,又哭又笑,無論從表情聲音還是動作,都可以看出她的喜極而泣:“藍藍,醒了……醒了……嗚嗚……宇飛醒了!飛兒終於醒了,謝天謝地!!菩薩終於顯靈了!上帝保佑我們了!嗚嗚……”

徐冽只覺心口咯噔跳了一下,他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的情緒,卻見伽藍的臉色驟然一變。雖然只是一瞬,狂喜的伽齊和曹阿姨都沒有看見,可是徐冽卻注意到了。

伽藍那極端複雜的表情,與其說是驚喜,不如說是……驚懼!雖然夾雜著某些欣喜的期盼,卻終究無法掩飾她眼中震驚到無法言語的恐懼。

恐懼?為什麼會恐懼呢?徐冽難以理解地皺起了眉,曾經,最希望宇飛甦醒的人不就是伽藍嗎?一直細心照顧護理宇飛的人不就是伽藍嗎?既然如此,她為何還會恐懼?

徐冽只覺腦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閃過,細枝末節地展現在他眼前,卻又倏忽飛過,既弄不清,也抓不住……

——冽,我跟你說,如果,只是如果哦!我告訴你,我每晚在夢中都會進到一個異空古代世界,成為一個國家的丞相……

——我必須在天黑前入睡,是因為月亮一旦升起,那個世界的時間也會流動,亦寒他一個人……在沙漠中,會有危險。我絕對絕對不是厭惡你碰我,連一絲一毫也沒有……

——亦寒,什麼時辰了?”

房間裡因為這驟然而來,無法承載的喜訊而喧鬧沸騰著,徐冽看著樓下魚貫湧進來的醫生,隨後望向身邊抿緊雙唇陷入沉思的伽藍,心裡忽然湧起一陣酸澀的痛,讓他一時間只能茫茫然地站著,看著彷彿與他隔世相距的女子,卻容不得他伸手抓住她……

好幾個人挨著他們走上樓梯,伽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