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三刻便有性命之虞,焦頭爛額之際,哪裡還顧得了王玥遙的小毛病,只遣人送去一副草藥,開了寧神靜氣的方子於她服用,他自己泡在藥房與一堆醫書典籍裡不眠不休,連一向只管參禪的圓覺大師都看不過眼,過問起了凡塵俗事。

圓覺大師出家之前正是衛施俗家三師弟,二人皆有救世濟人的慈悲心懷,是以向來同大師兄投契,他原本就有些醫藥間的根底,得益於幾十年與大師兄毗鄰而居的收穫,他武功雖是剛猛一路,但其人心細如髮,見得師兄焦心慮肝,也不由要參上一參,二人將衛施近日開出的藥浴與英洛所服的湯藥方子共同參詳一番,又新開了方子來,親力親為配了藥,準備再煮了試一試,只慮著英洛身體虛弱,經受不住,只怕醫至中途,令她殞命,將來夏友面前,卻是失了一生至愛,這卻如何是好?

圓覺大師此時方知,令衛施挖心撓肝想要救下來的人原來正是夏友的娘子,建言道:“大師兄莫不是忙糊塗了?聽說如今隨軍醫官不正是姓夏名友麼?不如今夜老衲去官兵營內探得一探,到時也好教他知道。”

衛施聞言大喜,連連道:“那就有勞三師弟了!”

是夜,水寨中三更已過,圓覺大師悄然而去,在僻靜之處尋得一隻小舟,點了那水匪的穴道,將他藏在一處蘆葦叢中,登舟過岸,直向著對面軍營而去。

卻說周崢自領兵前來剿匪,夏友隨行,雖早知英洛一行人離京向北,前去尋找神醫,也忍不住揪心巴肺,日夜懸念。算算日子,雖覺她早應有訊傳來,但久無音訊,至後來英府之中傳來的訊息也只報平安,並無多言,戰事雖緊,奈何此時水匪倚仗天險,他們所領之軍其實更適合川中平原之戰,這幾月只除了戰事,大多時間竟也是練軍,只期能練出一支強硬的水軍來,更何況東海之地海盜橫行,此洞庭一役正作了實地演練,一時之間倒也不忙於結束戰爭。

錦帝收到周崢奏摺,知他意圖,少不得一番嘉獎,按下不提。

且說圓覺大師這夜潛進軍營,如一縷輕煙一般在各處營帳窺探,差不多將整個軍營翻遍,卻仍不見夏友蹤跡,最後咬咬牙偷偷靠近了中軍帳,他原想著既然找不到夏友,不如找領軍大帥前來問問,也是個辦法。哪知道他俯在帳頂偷偷往下一看,樂了——但見帳內兩人,正圍著桌上一張地圖發愣,說也奇怪,這二人看著的不但不是洞庭地形,依著他對大周山水輪廓的熟悉,竟然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北地。其中一人鳳目瀲灩,卻面容肅端,另一人星眉朗目,面似芙蓉,不是夏友還是哪個?

他趁著侍衛換值之際,身形快捷,那些人只感覺一縷輕風,已教他不知不覺潛進帳內,等得周崢與夏友從地圖中抬起頭來,便見帥坐上正盤腿坐著個慈眉善目的胖大和尚。

周崢是大驚失色,居然真有人無聲無息潛去帥帳之中來,自攻打洞庭水寨,王重不是沒有重金僱傭過殺手,前來刺殺周崢,只不過均以失敗而告終,像今日這般武功高絕之人卻從未出現過。夏友卻是喜色盈面,他早知師傅與大師攜伴同遊,大師既在此處,師傅卻也不遠矣,激動之下竟忘了禮節,撲上去就將胖胖的圓覺大師抱了個滿懷,周崢一驚之下見他不住口詢問:“我師傅呢?大師,我師傅呢?”方才放下一顆吊著的心:還好此人不是刺客!

圓覺大師大概從未見過夏友這般激動,強將他從身上扒下來,笑道:“你師傅 正在對面水寨之中。”驚得夏友瞠目結舌:“師傅跑到水寨之中作什麼?”復又想起英洛還在北地,不由黯然失色。

圓覺道:“不但你師傅,便是你媳婦兒,英家那個小姑娘現下也在水寨。”二人這下真正大驚,實想不出英洛為何也到了水寨,急不可耐便要圓覺大師一一道來,周崢更是後悔這些日子並不急於攻克水寨,明明伊人就在對面,卻不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