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地方可以收容一切,躲在裡面安心做媽媽的公主。回到房間時爸媽已經睡了,她躡手躡腳的跑到書房去找自己的藏寶箱。箱子又大又沉,可是抱在懷裡就抑制不住的感情氾濫,箱蓋這樣一開啟一股時間的味道撲面而來,裡面都是她成長中細碎到不能再分的心情,像花兒向光而生一般在她面前忽的朵朵綻放。每次回家都要過上一遍,再放些新的東西進去完整那條叫做姜非淺的年路。裡面的書和本子算上那些零零碎碎的紙條都是泛了黃卷起了邊,幼時讀的《離騷》翻開來不禁歪頭,懷念中帶著笑,竟然是用這篇全文認的字,媽媽也算是天才了,那裡面的字至今能用上的倒真是不多。再長大一些看得《史記》,有幾頁被重重摺了角,她盯著書皮發呆,不翻開就能知道,是那篇刺客列傳,有些奇怪,裡面王孫公子豪門貴胄英雄名士皆是精彩故事,卻只對未成功的刺客心有嚮往之,現在想不出當初喜歡的原因了,大概因為荊軻是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吧。還有那本《青蛇》,她用了波浪線仔細劃了小青的獨白,“也許世上本來沒有我,是先有素貞,素貞把我種出來,她不要我,我便枯萎。”她那時候想過,誰是她的素貞呢,開始時以為是清修的,離了他便不能活。她逐一想起曾經對他撒過的嬌,說過的話。

“清修,我們買個大蛋糕吧。”

“清修,我們養只貓吧。”

“清修,我們換個書架吧。”

“清修,……”

“……”

想起再搖頭,最後是一句,“清修,我們分手吧。”深深陷在裡面,冬夜的寒冷比不過絕望的心。她咬咬牙收了心思只專心一樣一樣的過目那些書、本和短小的字條,折過的紙鶴及星星,收到的情書與挑戰書,這樣一段段翻開,一頁頁翻去,讓她從三四歲又重新活到了二十三四歲。埋箱底的書一本一本被翻出,隨著那些課上偷看武俠的記憶,隨著那些讀書會朝談言情的記憶,隨著那些檯燈下抄寫徐志摩席慕蓉的記憶,一同被喚醒復甦,鮮活得徹徹底底。連著深愛蕭十一郎的全部回憶。

她又想起了周仲微,想起了初識時暮色裡他的桀驁他的江湖。隨手抓起手機看了看,凌晨四點鐘了,他大概睡了吧。可是衝動上來,從通訊簿裡查出他的電話,撐著拇指猶豫了很久,還是按了返回鍵,繼續埋頭看東西。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最後的記憶是自己對著手抄的《滾滾紅塵》的歌詞唸了一遍又一遍“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世的我”。媽媽已經把窗簾拉開了,真是日上三竿太陽曬到屁股。縮在被窩裡翻手機,裡面堆滿了拜年的簡訊,挑了一條最喜慶的添上自己的名字群發出去。翻身下床,準備把亂七八糟鋪了滿滿一地的東西再放回到箱子裡,空箱子很是大,所以箱底唯一沒被拿出的檔案袋顯得孤零,手裡端著的那幾本書始終放不下去,遺忘掉的東西不是沒有發生。收拾好了東西推門出去,爸媽都在,亂了的心又踏實了下來。

初一時家裡來了些人拜年。初二時被隔壁的伍阿姨叫去打麻將。初三時爸媽要去串門,她起得晚,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出門了,她難得在家裡也有勞動的機會,捲了袖子進廚房卻發現沒有菜了,只得穿好衣服下樓去買。剛剛出了樓道被人叫了名字,轉身去看,竟是伍阿姨家的二哥。他身上的警服還沒有換下來,笑起來也是正義的,“跟在你後面下來的,認了半天還真是你。回來過年麼。”

非淺笑起來,見到年幼時愛慕的哥哥怎麼都是要激動一下的,“嗯,我回來過年,那天打麻將的時候伍阿姨說你初一到初三都要值班的,真忙啊。”

二哥淺笑著,“這工作就是這樣,吃口飯就得走。”

非淺跟他一路聊著走到小區門口才分了東西。偏門那裡停了一輛線型美麗的車,回頭率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