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著,一頭搭在一林中的一塊大石上,掀開的車簾處,斜倚著一個青色身影,頭靠著車壁,似乎在小憩,披散的髮絲散落在肩頭,在陽光下反射出淡金的光澤,伸出身側的一手隨意撥弄著架在車轅上的那柄古琴,修長蒼白的手指在陽光下慵懶的舞動。

我走過去,站在車前,嘆了口氣:“你彈琴真像彈棉花。”

他淡粉的薄唇微微挑起來,張開眼睛,深黑的重瞳中帶著笑意:“是嗎?”

我點點頭,在車轅上擠一擠坐下來,問:“你沒有學過琴吧。”

他笑笑,停下撥弄琴絃的手:“沒有。”

我“啊”了一聲:“禮樂射御書數君子六藝你居然有一藝不通?”

他輕輕笑了起來,靠在車壁上的身子直起來一些,給我騰出些地方:“很奇怪嗎?”

我鄭重的點頭:“很奇怪的。”說著看著他:“你知不知道無殺把你說的好象傳奇人物一樣,弄得我都不太敢來見你了。”

他輕咳一聲,笑了笑:“無殺啊,那個姑娘,她非要先行一步去京城通知你,我攔都攔不住。”

我點頭:“嗯,她說你身子不能再勞頓了。”說著握住他有些冰涼的手,一手環住他的腰:“自己說,你現在身體的狀況怎麼樣?”

他笑了笑:“不差?”

我瞪他一眼:“詳細點。”

他頓了頓,微笑著想了想:“在天山的時候,我給自己開只解寒毒的藥……”

我“啊”了一聲:“那內力反噬,不是很危險?”

他笑了笑,接上去:“後來內力反噬,自心不懂,給我吃內傷藥,結果誤打誤撞,好了七七八八。”

“那不是太好了?”

他笑笑:“再後來在玉龍雪山和人比拼內力,在絕頂的風雪中站了兩天兩夜,結果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我又“啊”了一聲:“又去逞強!”問:“現在怎麼樣嘛?”

他笑:“大約和原來差不多吧。”

我嘆了口氣,伸出胳膊把他的身子都抱住:“我聽過了你娘傳來的話了,我以後會好好疼你的,把你身子養得好好的,誰讓你是我的男寵來的?”

他笑著“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我想了想,抓住他的手:“這麼漂亮的指頭,不學琴太浪費了,來,我教你。”說著拉著他的指頭去觸琴絃:“這個右手的指法呢,有抹、挑、勾、剔、打、滴,還有輪、鎖、雙彈,如一,疊涓……”

他笑了起來:“你怎麼這麼性急,這不剛見了面的?”

我衝他呲牙:“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我會你不會的東西,還不趕快讓我顯擺一下,來,讓我教導教導你這個樂盲……”

他“撲哧”一聲輕笑了起來:“誰告訴你我是樂盲,我只是不通琴藝……我會簫……”

我一下沉默了,蕭煥說他會什麼東西的時候,一般都是——很精通。

我只好翻翻白眼:“那好,既然你不會彈琴會吹簫,你在這裡擺一個琴來撥來撥去幹什麼呢……”

“好看,”一個脆生生的童聲先蕭煥一步回答我的話,雲自心從車廂裡爬出來,還有些睡眼惺忪的樣子:“就算坐在這兒彈得像彈棉花,樣子也很好看。”

我瞪大了眼睛看雲自心:“你怎麼在這裡?”

雲自心淡撇我一眼,既不是故作天真的樣子,也沒有裝優雅,她現在表現出來的孩子氣,倒真有些自然天成:“我在這裡跟著煥兒啊,你管得著麼?”

蕭煥嘆了口氣:“這位對男寵的要求比你高,我還要時不時的附庸風雅一下。”

我突然醋氣上衝,抱住蕭煥,在他的薄唇上狠狠吻了一下,然後仰頭看雲自心:“蕭大哥是我的男寵!不準跟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