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聞言,精神一振,坐起道:“好!快起來,洗洗臉我們走,沒準還能趕到有人煙的地方吃頓熱飯。” 鑽出去就解四角繩索。

展昭毯子沒有疊好,帳篷就塌了一半,蒙在頭上,他悶笑著掀開,握拳在白玉堂面前虛晃一下,道:“真是個‘急驚風’,這些東西總要收好。”

白玉堂笑道:“再不出來又成‘閉死貓’。”說話間已解開最後一根繩索。

展昭站起,遠處山丘後已透出一抹紅光,湖邊溼地群鳥啁啾,上下翻飛,丈外火堆猶有點點餘火。他伸個長長懶腰,手臂放下時已覺精神抖擻,渾身清爽。

弄熄餘火,等馬兒吃飽喝足,把帳篷和毯子捲到一起,系在紅馬背上,二人翻身上馬,一抖韁,出了山谷。只見南邊群山,下半截兒是青黛的暗影,峰頂被朝陽照射之處一片硃紅。天上浮雲紅一片,白一片,斑斑點點,綺麗非常,鴉鵲成群掠空而過,風自背後吹來,仍帶著春夜的寒意。

向前飛馳了一陣,天色更亮,豔陽高照,風暖了起來,吹散了遠方剛剛升起的幾縷炊煙,一個個雪花饅頭似的蒙古包散在一條銀白的帶子兩旁。

朝陽照得白玉堂面上美玉般潤澤,晨風裡,幾綹跟主人一樣不羈的漆黑長髮掙脫銀白緞帶的束縛,隨風飛舞。愛極他這份灑脫,展昭悄悄盯了幾眼方轉臉,一指前方笑道:“玉堂,有人家了,不知主人好客否。”

白玉堂一磕馬腹,放聲唱起了前日跟好客的主人學來的祝福遠方客人的歌謠……馬向前猛竄,無限曠野的風依然漫漫地吹著,夾著些水草的味道。

原野上高歌別有一番意韻,展昭笑聽幾句,興起而和,清朗的聲音起初尚低,漸漸響亮起來。得他相和,白玉堂興致更濃,馬上手舞足蹈,狀若瘋癲,胯下駿馬如離弦之箭,朝前面蒙古包飛馳。黑馬豈肯落後,高嘶一聲,追了個並駕齊驅。連那溫順的紅馬,也因沒有了鞍韉的拘束,快活的跟在同伴後面狂奔。

紅霞滿天,碧野茫茫,牧羊人已紛紛趕牛群羊群出欄,小小羔羊不敢遠離母親,吃飽了奶的牛犢卻滿地撒歡。走近了,才見沿河兩邊長長兩列蒙古包,夾雜著廬舍、帳篷,處處炊煙裊裊,居然是個熱鬧的草原集鎮。裡面有道路,不少穿著各色長袍的牧民走動,見到二個漢人三匹駿馬均是眼前一亮,駐足觀看。

路旁有羊皮搭的大帳篷,五篷相連,門前木杆上挑著一個牌子,上書“李家老店”幾個漢字,另一邊是蚯蚓似的符號。白玉堂不懂,問展昭,才知道是蒙文招幌。二人帳篷前下馬,正有一個毛頭小子掀簾,見是二個漢客不由一怔,回頭“咭哩哇啦”叫了幾句,就見由裡面出來個人,倒把展白二人嚇了一跳。

(下)

出來的人乍一看白花花毛茸茸,定睛再看,才知是披件老羊皮袍。這人一抓花白的頭髮,上下打量二人,試探著道:“客人要住店?”出口竟是漢話。白玉堂大喜,深入草原後,還是第一次碰到會說漢話的,上前一步,高聲道:“你這裡可賣吃食?”主人面現驚喜,道:“真是漢客!看你們鼻高膚白,若不是服飾不對,我還以為是哈薩克人。”

二人仔細瞧他面目,亦是漢人,暗笑——人在邊塞住久了,居然連同胞都認不清。主人掀簾請客人入帳,裡面倒寬敞,當中紅紅地燃著一堆幹馬糞,有些味道,入草原十幾日,二人也不嫌了。

坐定後,主人過來問道:“二位這是從哪來呀?漢客,快十年沒見了……”嘆息一聲,把二人從頭到腳看了個夠,欣賞古董名畫也似。

一陣腳步,夾雜著衣袍的摩擦聲,由內帳擠出六七個人,一個婦人年近半百,梳兩條大辮子,兩鬢已有不少銀髮,懷裡抱一個孩童,一隻手還牽著一個,身後三個蒙族衣飾的青年男女,站在五步開外盯著二人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