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之後這裡的花草樹木就開始瘋長,所以他們的工作也開始忙碌起來,靜安陵園很大,幾乎是本市最大的墓地之一,葬著成千上萬的生靈,佔去了大半座山。

將最後的一盆花收拾好,冷心然才拿過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一邊直起了腰身,目光不期然的一掃,便看到了站在階梯下那個溫潤的男子

藍修。

她秀眉蹙了蹙眉,便也直接走了過去。

“你不應該到這裡來的。”

冷心然清瘦的身軀越了過去,淡淡的聲音也傳入了藍修的耳中。

藍修也提著步子跟了上去。

“不然你覺得我應該去哪裡?”

藍修反問了。

冷心然腳步頓了一下,偏過視線,掃了他一眼,“你可以給我打個電話。”

這個地方,連她的父親都不願意過來,每次回去都說她身上陰氣太重。

“我不信那個。”

跟她接觸了那麼漫長的幾個月,他已經大致能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聞言,冷心然卻是垂下眼簾,沒有多說什麼,往下方的階梯繼續走了去。

“這裡,每一個墓碑就代表一個故事,他們也偶爾會說起這些故事,你雖然並非親身體會,但是有很多的地方總能品嚐出不一樣的感覺。”

冷心然轉過頭掃了前方那一片墓碑,許久之後,又有些感慨,“我在這裡守了很多年,想到即將要離開,竟是有些不捨。”

冷家除了她之外,就沒有孩子了,她的父親這陣子身體不好,她恐怕在這裡也呆不了多久了,遲早也是要回冷氏的。

“有些東西,留在心裡不是挺好的嗎?”

藍修想了想,便這麼回了一句。

而這時候,冷心然已經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漠,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你從醫院那邊過來的?”

藍修點了點頭,眸光裡是有些凝重的,定定的看著冷心然,道,“冷總裁的檢查報告出來了,證實是尿毒症,醫院那邊安排了做透析的時間……”

冷心然聽著,動作倒是頓了一下,星眸裡掠過一道暗淡,轉瞬即逝,到底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提著步子往下方繼續走了去。

洗了手,換了一身平日裡的便裝之後,冷心然才上車,駕駛座上的藍修默默的看著她把安全帶扣上,這才不緊不慢的發動了車子。

“先去醫院吧,如果你也不是很餓的話,晚上我請你吃飯。”

車子行駛出了挺長的一段距離之後,冷心然才忽然低低的開口道,說著,目光也依然流連在外面的街景上。

“你都這麼說了,我如果反駁的話,倒是顯得我沒有風度。”

藍修很平靜的說了這麼一句,便也稍稍加快了車速,看她的時候,見她雖然是面無表情,但是眉宇間卻凝聚著些許的沉鬱之色,想了想,便說道,“別太擔心,冷總裁雖然如此,但醫生說也不是沒有治癒的希望。”

藍修也不知道怎麼安慰身旁的女子。

“什麼樣的情況,我心裡都有數,你也不必安慰我。”

冷心然倒是淡然說了這麼幾句,偏過頭去,靜靜的看著窗外,外面的天色已經沉寂了下去,天邊也只剩下一道淡淡的金光。

當年冷心凌死在她的懷裡的時候,她的眼淚就流乾,也麻木了。

那時候,醫生不也說能治沒事嗎?

醫生不也說可以骨髓移植嗎?

但是後來呢?到底也還是沒有能夠留得住,有的時候,她想,她也還是想得信一下命的,不然,怎麼跟她一起的人,都是受了詛咒似的,接二連三的出事呢?

抵達醫院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去,冷心然默默的下了車之後,便直接朝醫院裡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