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在位時,就因直隸出現鴉片館而定立禁菸令之意,可惜未及細籌就……”【1】

龍椅上的乾隆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他本來就沒怎麼摸透鴉片這事背後的根底,張廷玉又提到雍正,更讓他煩躁不安。

相比之下,英華在肅州和朝鮮的動向更讓人擔憂,今日小規模的御前聽政,乾隆更想讓眾人議定烏蘇雅裡臺和朝鮮這兩件外事。

烏蘇雅裡臺方面,他的“叔皇帝”似乎痴迷於翻越杭愛山,飲馬北海這樁超越漢唐武功的偉業。正在甘肅的肅州大興土木,向北修路建堡。而準噶爾與紅衣先鋒。更頻頻襲擾科布多部和扎薩克圖汗部。喀爾喀蒙古諸部也自己埋頭厲兵秣馬,聚力準備一戰。

這番動向裡,名義上還管治著此地的大清反而是局外人,但因有烏蘇雅裡臺將軍這麼一層皮面在,大清的進退正面臨艱難的選擇。

雍正時為統合喀爾喀蒙古諸部,防備準噶爾,在烏蘇雅裡臺設有定邊左副將軍之職,統管唐努烏梁海和喀爾喀蒙古諸部軍務,俗稱烏蘇雅裡臺將軍。經“光緒之亂”後。朝廷對喀爾喀蒙古諸部的影響力削弱,到乾隆即位,原任烏蘇雅裡臺將軍富寧安已病卒,正值南北和議。就沒敢派員接任。這位置一直空著。

現在局勢相當微妙,喀爾喀蒙古因大清變亂,實力衰退。漸漸不再願受大清直接管治。而準噶爾與英華有意此地,正興兵攻伐。《英清和平協定》雖不涉烏蘇雅裡臺,大清君臣卻無心也無力給喀爾喀蒙古直接撐腰,因此烏蘇雅裡臺將軍這層皮面再不撕下來,就有可能引火燒身。但真要撕了,大清的滿蒙根基就要遭嚴重削弱。還會影響到內蒙古諸部。

之前君臣議到烏蘇雅裡臺之事時,已有初步共識。那就是這層皮面必須撕掉,但要撕得有技巧,不至於與喀爾喀蒙古徹底脫了聯絡,由此來穩定這層漠北屏藩,乃至穩定內蒙古。

可到底該是怎樣的技巧,軍機大臣裡沒誰熟悉烏蘇雅裡臺事務,就這麼一直拖了下來。

烏蘇雅裡臺在西,東面的朝鮮更不省心。年羹堯圖謀朝鮮,聖道皇帝也借鴉片踹開朝鮮國門,兩方一用力,朝鮮就爆發了王亂,南北分裂。

在這一面,乾隆自覺已跟叔皇帝達成了默契,那就是讓下面的惡僕去鬥,看最後朝鮮能搏成什麼局面。大清這邊是年羹堯這頭積年騎牆老狐,再加上穩定盛京邊防的錫保,兩邊湊成聯軍。而大英那邊,乾隆覺得,叔皇帝多半還是被他那一國的民心推著,不得不敷衍行事,只以民間“志願軍”的名義,加上北洋艦隊以及一幫商人出戰。

即便叔皇帝敷衍,乾隆也不放心朝鮮局勢,怎麼也不能讓叔皇帝打到鴨綠江吧,那樣的話,關外之地,隨時都置於叔皇帝威脅之下,他這個太平天子還能當多久,可就是大大的疑問了。

因此他迫切希望軍機處議定章程,怎麼在朝鮮加大投入,護住盛京大門,但同時又不激怒叔皇帝,一系列的問題需要解決。

可現在大家都揪著鴉片吵得熱鬧,乾隆很鬱悶,這玩意需要這麼認真麼?

他正想說兩句場面話,讓軍機處自己議出四平八穩的方略,恂親王允禵卻開口道:“傅爾丹自西安也在議禁鴉片之事,多半近日也會上題本。”

劉統勳哼道:“都是一丘之貉!”

誰都知道鴉片暴利,年羹堯求禁菸,是方便他在山東走私,而傅爾丹在西北也有此心思。

軍機大臣福敏皺眉道:“劉中堂,依你之見,就是不禁!?”

劉統勳昂首道:“非也!皇上……”

他朝乾隆一拱手:“臣請皇上入英華禁毒聯合會,只有如此,才能扼住鴉片入國之勢!”

乾隆剛要張嘴,另一個軍機大臣蔡世遠怒了:“塘沽之盟已是國恥,你還要我大清恥上加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