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裡就留了後門,讓他們可以一家人共資。”

這一點李肆也有所預料,為順利過渡,他早就留了操作空間,以商人之精明,不會不知道利用這一點。

“天王,一家人分資,可比跟外人湊份子更麻煩……”

彭先仲小心翼翼地說著,見李肆還沒怎麼明白,他嗯咳一聲,拿自己舉了例。

“我家老爺子的產業,若是要組公司,恐怕要吵個十年才能吵出結果。老爺子本是要我父親繼任家主,可幾個叔伯卻不樂意,這番紛爭,該如何落到公司上?”

他這一說,李肆抽了口涼氣,他明白了

這公司一事,深入內裡,實際已經觸及到了宗法,涉及到了華夏曆來都很頭疼的財產繼承權問題……

一時間,似乎有一道洪流湧入他的腦海,他發現自己遺漏了太多問題。

“天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彭先仲猶豫地說著,李肆壓住自己紛亂的心緒,看向這個已經跟隨了自己四年多,在工商一事上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部下。

“方濟,我背上早沒有那女施主了,你怎麼還揹著?有話直說。”

李肆喚著彭先仲的字,隨口開著玩笑,彭先仲眼角微微一紅,眉宇間一直凝著的隱約愁絲悄然散開。李肆在說什麼,他當然明白。去年湖南商人於頌跟江西商人合謀,要解決李肆,還提過扶持彭先仲上位。雖然他本人後來才知情,但李肆遇刺,險些送命,跟他沒向於漢翼及時通報商人異動多少有些關係。

李肆一直沒責怪他,畢竟當時事業草創,事情都沒定製,但彭先仲自己心中卻有了陰影,行事總有些縮手縮腳。舉旗立國後,也都一直埋在工商之事上,光彩漸漸被劉興純、顧希夷等人蓋過。

現在見到李肆,心態也從早日的夥伴轉到純粹的部下,李肆的鹽政變革,乃至工商推動,在他看來有很大問題,但有這層心思在,總是不敢再如之前那般暢言。

得了李肆的勸慰,彭先仲心結稍解,整理思緒之後,一句話如一悶棍,徑直敲在李肆頭上。

“方濟只覺,天王有些急於求成,還忘了工商之人,也該如農人一般相待。”

李肆楞了好一刻,惱意在胸口裡轉著,有那麼一刻,還在想這傢伙終究是脫不了商人本性,順竿子往上爬地也想攔阻工商變革。

“天王變革府縣民政,動靜雖大,卻都是謀劃妥當,步步而進,特別注意民人、鄉紳和官府之間三者相濟相成。可到變革工商之策時,卻沒注意到,廣東一省工商,多是本商,以工商為家業,這就是他們的田地。天王為農人攤丁入畝,永不加賦,可對工商之民,卻是要並其家業,迫其分產,施以重賦,粵商總會不止是為鹽商抱不平,也是在為自己抱不平……”

彭先仲豁出來了,刺得李肆眉頭緊鎖,呼吸也開始渾濁。

“可我們工商署卻都明白,天王的謀劃是為後世萬代而計,方濟不才,自天王舉旗後,就一直在思索天王對這一國工商的期許,現在天王在鹽政之事上的變革,讓方濟想到了四五年前,跟天王說起過老爺子的期望……”

江海一帆盡?李肆也記起來了,此刻他已經按下了怒氣,知道自己想錯了,就靜靜聽彭先仲繼續說。

“方濟認真研習過天主道,就工商一事,深知為國之政,就得揚其利,絕其害。如今天王一面不讓工商再不受束縛,這是揚其利,促之繁茂。一面迫工商聚合,這是林中探木,為的是絕其害。但此間利害,天王是看得透,我們工商署管治之人也大略能明,工商之民卻並不清楚。”

彭先仲這些話想必已經揣了好一陣子,越說越有力。

“方才方濟說到‘並其家業’、‘迫其分產’、‘施以重賦’,這不是方濟之言,而是大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