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現在還有精力下蠱麼?東西暫時還是放我這兒吧,等你好了再下蠱,然後我替你送回鬼市放置妥當。」

蘇提燈輕輕應了一聲。

便自顧自繼續拿精血養冥蠱去了。

這小憩了一會兒醒來,發覺沉瑟還沒走,大抵也是在剛才的位置,於是便輕聲開了口,「怎麼了?」

他知沉瑟是不喜歡霧陣的,不喜歡被霧氣圍堵繚繞的那種感覺,他說過,覺得很憋屈。

於是蘇提燈以前身子太差,常常不能壓制住冥蠱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呆在池子裡,沉瑟在外面守著,只不過不在霧陣裡,說話甚麼的就聽不見,於是兩人也都習慣了互相靜默的陪同對方大半天或者一整天,此刻二人皆是一身傷,在霧陣里拉家常一樣的說說話還是頭一遭。

沉瑟沉默了會,這才開口,「沒甚麼。只是覺得……」

搜腸刮肚了許久,沉瑟也表達不出這件事對他的影響,和他對蘇提燈的看法。

怎麼說呢,就像是當時本身只是從鬼市出發,想到「人世」裡吃個牛肉拉麵,倆人一起下了山,半路發現被跟蹤,雖然互相沒明說,但都知這許不定是抓出那個鬼市內鬼的好機會。

可是,自己半路追出去了,發現事態遠不如當初他倆想的內鬼那麼簡單,興許後頭有更大的鬼。於是自己便心甘情願的入了鬼笙操控的蠱化狀態,想要追蹤下去看看。

再然後……

沉瑟單手無意識的蹭了蹭扇子,知道自己一旦入了蠱化,鬼笙大抵也是看不出異樣來的,於是他便想一直瞅著機會,把那個可以害死蘇提燈的蠱鈴帶走銷燬。

那蠱鈴也是蘇提燈所要的十三種兵器中的一種。

還有那個渡魂杖。

沉瑟只知那渡魂杖是他追查靈潼那邊的勢力所擁有的,他不想告訴蘇提燈的也是這些,卻不料這麼快就狹路相逢了。

沉瑟有點抗拒這件事,他總覺得蘇提燈說要那十三把兵器是為了起陣用的,這是在騙自己的說法。

可真看到這兩把他魂牽夢繞的武器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自己還是忍不住想要替他拿了。

這種感情很微妙。

就像是一年到頭沒吃著肉的人家裡的懂事小娃娃,平日從不吆喝要肉吃,但是時不時的零星爆出一句,「大概我吃了肉就長得更高了」,於是這個做爸爸的便心心念念記著了,真看到了肉在眼前的時候,就驀然想起自家孩子的話來,於是便忍不住,想買了。

沉瑟歸根結底,想到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只三個字概括——忍不住。

他其實可以留那個女人一命的,可她偏偏拿了渡魂杖。

他想留都留不得。因為害怕捅婁子出來——比如我的武器叫一個穿白衣服的男人拿走了,要是識得自己是誰,那更容易追查到了。追查到了怎麼解釋呢?我堂堂修羅門要一把渡魂杖做勞什子用。這般容易引火上身的事兒絕對不是沉瑟所追求的風範,也不是蘇提燈所能容忍的失誤。

而且當時,正淵盟並著四大世家都來了些人,如果出了差錯,真不好交代。

沉瑟揉了揉眉心,總之現在好歹是那個現存於世,唯一一個可以傷害到蘇提燈的武器——蠱鈴拿到手了,要不是現在輕功支撐不了他飛奔回一趟鬼市,他一定現在就想法子融了那鈴鐺。

「覺得甚麼?」蘇提燈不依不饒的追問出口。

「你……」沉瑟尋思了會兒,這才續道,「你還是先同我坦白吧。」

「坦白?坦白些甚麼?」蘇提燈裝糊塗道,「這幾天發生的一連串的事都也讓我出其不意,我本身就是想請沉公子下山去吃一碗牛肉麵而已。」

「蘇善人果然大手筆,」沉瑟冷笑了幾聲,「吃個面都能吃出這麼多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