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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紋”,主運途多舛。
袁辰龍的目光裡含著鄙夷與不屑,可這鄙夷與不屑中還有一絲不得不與這幫小人一朝共事的自瀆與黯然。那笑紋與他眼中的苦澀之意冰火相襯,把他平常的面容都襯出一種不平常的偉岸寥落。只聽他道:“看來這一戰我只有領旨。而一戰之後,卻勝有勝的錯處,敗有敗的錯處,兩位大人這是要拿我在火上煎烤呢。”
廳外屋頂上人見到袁辰龍微一側首,似有意似無意地向這邊屋頂看了一眼,心中不由一緊。同時卻也見到他臉上那絲猶未散開的苦澀笑紋。
那笑紋象是這黑夜難明的混濁裡一點自傷的鬱燦,屋頂上人心中不知怎麼對袁老大的憎惡不由減了大半。
李捷一臉尷尬,雖長袖善舞如他,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韋吉言出來打圓場笑道:“袁兄說笑了。出此重言,李兄如何擔當得起?”
李捷也回過神笑道:“不錯不錯,袁老大真會開玩笑。好了好了,公事已完,咱們還是吃酒。阿紋,斟酒,今夜兄弟我定要與袁兄痛飲至天明。”
他面上雖笑,但說話間一側首時,眼中就露出了一抹那水晶球般圓融的笑容也掩蓋不住的恨嫉之意。
他自覺袁辰龍適才那淺淺一笑竟象一面鏡子,讓他一望下都覺得為那一笑照出的纖毫畢露的自己是如何的卑鄙。很多人並不在意自己的卑鄙,但他們恨有人會讓他們生出這種自照的惶愧,在自照中讓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當日岳飛遇害,豈僅只是秦檜一人之力?內秉清廉,外必遭恨忌。岳飛當日所得罪的同朝袍澤除武如張浚、文如万俟咼,其餘他不自知、旁人也不知的只怕更不知凡幾。
袁辰龍有感於此,一向暗隱自瀆,韜光養晦。但有些光彩不是僅只自斂就可以全將之藏盡的。
李捷對袁辰龍恨意更加了一分。他原是那種人,心中若恨上一分,面上卻更多了分笑意。他的“笑裡刀”的名字可不是虛稱的。袁辰龍也知自己又得罪了這個“同袍”一次,但他此時心事重重,也只有不以之為意。
——石頭城那邊——石頭城那邊、蕭如與胡不孤,現在到底把怎麼樣了?
他凝目院中那幾株老樹,以他一雙銳眼,卻看出,那幾株古木中,有一枝看似生意最勁、枝椏也最峭挺的老樹其實已經死了。但那殘死之軀,卻猶有生氣,拚以一身枝椏,向著天空做著最放恣的挺刺。
自己是不是也就像那株老樹?——他無意自謙,在人人萎弱,傾軋暗鬥,私慾橫流也混濁不堪的朝廷之中,他還是自期為當朝最大的一根頂梁之柱的——但自己是不是也已僅只是那枯死之木,雖傾力掙扎,卻畢竟已了無生意。濁流種種,樹高風重;木秀於林,風必催之。這世上萬事阻礙太多,他所能做的,所餘力的,也僅只是保持一種挺刺的姿態而已。
而在上於烏鳶食、在下為螻蟻食,人和樹的命運有時是一樣的——他們不是正一意蛀蝕著他傾力而為的強勢?
古木蒼蒼,老根虯虯,原不入於眾人那隻貫柔順綺滑的眼了。錦繡華堂之上,筵席盛張,可大廳之中,卻有一根看似枯朽的廊柱。大家只覺礙眼,一意要伐倒那根頂梁之柱,沒有人會計算柱倒堂空後會是怎樣的華廈傾頹。
袁辰龍收回眼,望向石頭城方向,眼前像是浮現起了胡不孤那大頭嚴肅的臉,華胄那高蹈獨步的臉,蕭如那神彩逸飛的臉,石燃那熾烈濃情的臉,還有米儼那少年老成的臉……
只有他們——只有他們是不虞艱難,不曾違棄他的袍澤摯友。
廳中忽進來個人,那人俯在李捷耳邊耳語了幾句,袁辰龍隱隱聽得“石頭城”三個字。他耳力極好,但金吾衛中似有暗語,他雖聞得,卻難明悉。
一時,那人密報已畢。
袁辰龍一抬頭,問道:“李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