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裡,一手夾了支菸,淺藍色襯衫只扣了兩個釦子,一派好整以暇的斯文敗類相,由於剛在水龍頭下澆過腦袋,短髮溼漉漉的,水混著汗沿脖子流淌下來,浸溼了一半襯衫。計程車慢慢駛近,他一口氣將剩下的半截子煙抽了,眯著眼緩緩吐出煙霧,面帶笑容地打量車裡的人。

樂正七隔著窗戶,猶豫著不敢開車門,魏南河的笑容讓他在大夏天裡感到後背一陣寒意。楊小空付了車費,笑微微地催道:“小七,下車呀,怎麼待著不動?”

樂正七扭頭看一眼楊小空,更冷了。

魏南河拉開車門,粗魯地拉出樂正七,眼角餘光掃到他手臂上多出來的血道子,眉角一顫,“怎麼回事?”

樂正七裝可憐:“是夏威故意劃的。”

魏南河一抬手,樂正七以為他要打人,立時抱住頭:“我不敢了……”

魏南河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攬過樂正七,拉開領口一瞧:這死孩子曬了幾天,脖子和肩膀都脫皮了。

樂正七攥著他的襯衫,多年如一日地賣乖,一臉誠摯:“我下次真的不敢了……”

魏南河呵斥道:“每次都說這句話!樂正七,你以為你還是小孩嗎?你不小了!”

樂正七一聽也來氣了:“你也知道我不是小孩啦?那你還什麼都管?”

魏南河一窒,“我不管你還了得?你騙我也就罷了,還騙小空?不是挖墓就是挖礦,無法無天了你!我今天不想揍你,你別讓我動手!”

樂正七得瑟了,從魏南河懷裡蹦出來,指著旁邊圍觀的陶工和窯工:“你說過不揍我的,說話算話!這麼多人聽著呢!我告訴你,你管我管太多了,我都十八了,去哪都要向你彙報,什麼都得聽你的,身上一毛錢都沒有!”

魏南河壓低聲音恐嚇:“敢頂嘴?”

“我就頂嘴怎麼了?同學叫我去玩得先經過你允許,念大學住不住宿舍也得由你決定,上學放學也不讓我自己走,一定要等你接!別人都不這樣……”

“我沒給你機會玩嗎?你倒好,騙我!你讓我安心了嗎?你和別人一樣嗎?”魏南河反駁。

“我和別人哪裡不一樣了?我缺胳膊還是斷腿了?”樂正七委屈得聲音發抖,“我爸都不管我這麼多!”

魏南河一連串反問:“你爸當然不管你,他管過你向正常小孩發展,和正常社會接觸嗎?有教育你做哪些事會被公安抓起來嗎?他讓你上過學嗎?別人家孩子有閒著沒事幹就跑去挖墓的嗎?有吃漿糊的嗎?有像你這樣屢教不改的嗎?”

樂正七說不過別人,啞了半天,總算在魏南河的話裡找到一個漏洞,彆彆扭扭地辯白:“我很久沒吃漿糊了……”

魏南河上前捏住他的脖子,“銅劍呢?”

樂正七雙手奉上:“完璧歸趙……”

魏南河將血跡斑斑的青銅劍丟給一邊的阿勝,“去處理一下。”

阿勝冷汗津津接過:小七又宰了什麼可憐的畜生?

“你又吃了什麼野生動物?”魏南河問。

“一條蟒蛇,”楊小空做了一個抱桶的姿勢,“這麼粗……”

魏南河心驚肉跳:“樂正七!”

樂正七縮起脖子:“明明是小空殺的——”

“還學會誣陷人了?真是越來越壞了!”魏南河揪小雞似地揪上樂正七往木樓走,拎上早已準備好的柳棍,對圍觀群眾暴喝:“看什麼看!”

樂正七帶著哭腔哀求:“你剛才說不打人的……”

“我說了嗎?”

“說了,大家都聽到了。”樂正七望向楊小空:“小空……”

楊小空望天。

“勝哥……”樂正七眼淚汪汪地望向阿勝。

阿勝咳嗽一聲,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