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被放進小盒裡,綁在信鴿的腿上。阿蘭走下臺階,站在拉什爾旁邊(後者仍然很耐心地等待主人為它解開馬鞍),然後把手朝著落日的方向高高舉起。“嘿呼!”

鴿子振翅飛走。他們目送著鴿子的黑影消失在蒼茫的暮色中。

“羅蘭?”

“嗯?”這聲音就好像是一個睡得很沉的人剛被弄醒。

“如果你願意,我來替它解開馬鞍吧。”阿蘭朝拉什爾點點頭。“再給它擦擦身體。”

很長時間都沒有回答。阿蘭正準備再問一遍時,羅蘭說話了,“不。我來吧。再過一兩分鐘。”然後他又接著看夕陽。

阿蘭爬上門廊的臺階,坐回搖椅。伯特也坐回到那盒子改造的椅子上。

他們坐在羅蘭身後,庫斯伯特揚起眉毛看看阿蘭。他指了指羅蘭,然後又看著阿蘭。

阿蘭把剛剛從羅蘭衣領上拿下來的東西遞給伯特。儘管在這樣微弱的光線下,那東西細得幾乎看不清,但是庫斯伯特的眼睛是槍俠的眼睛,他不費力地就把那東西接了過來。

那是一根長髮,金色。他從伯特的表情看出伯特也知道這是誰的頭髮。自從來了罕佈雷之後,他們只遇見了一個有金色長髮的女孩。兩個男孩的眼神相遇了。從伯特的眼神裡,阿蘭同時看見了沮喪和開心。

庫斯伯特舉起食指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做出扣動扳機的樣子。

阿蘭點點頭。

羅蘭背對著他們坐在臺階上,做夢般地看著正在消逝中的殘陽。

第八章 商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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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脊泗以西將近四百英里處的利茨鎮正如它的名字一樣,是個浮華而勢利的地方①『注:利茨(Ritzy),英文中是豪華、炫耀的意思。』。商月滿月三天前,羅伊·德佩普就到了那裡——也有些人把商月稱做夏末月亮——一天後就離開了。

事實上,利茨是一個位於維卡斯迪斯山脈東坡上的不起眼的礦產小鎮,距離維卡斯迪斯山口大約五十英里。鎮上只有一條街;街上刻滿了硬得像鐵一樣的車轍,而且這條街在秋天的暴風雨開始三天之後就會變成泥塘。那裡有一家熊龜百貨雜物店,維卡斯迪斯公司不允許礦工們在裡面購物,這家店歸公司所有,自己的員工卻不得入內;街上還有一個集監獄和市集會廳為一體的建築,前門豎著一個又像風車又像絞刑架的東西;共有六個喧鬧的酒吧,一個比一個骯髒、瘋狂和危險。

利茨就像一個醜陋而低垂著的腦袋,安放在巨大高聳的雙肩——它兩邊都是維卡斯迪斯山脈的小山。鎮南邊是公司安排礦工棲身的破舊小屋;每當微風吹過都帶來一陣廁所的臭氣。北邊就是礦山:那些被開採了無數次的山崖足有五十英尺高,看上去就像一個個手指,攫取著金、銀、銅,偶爾還有闇火石。從外面看去,礦山就是裸露的岩層上的一個個洞眼,就像是一雙雙虎視眈眈的眼睛,每個洞口都有一堆冰磧和碎岩屑。

從前,這裡有一些擁有終身開採權的礦場主,但現在已經沒有了,維卡斯迪斯公司對礦山的所有權進行了規範化。德佩普對此很清楚,因為大靈柩獵手曾在這一帶活動過。就在他搭識喬納斯和雷諾茲之後不久。他們手上的靈柩刺青就是在距此不到五十英里的風鎮刺上的,那是個比利茨還寒傖的小地方。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也說不清楚,儘管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但每每要回憶以前的事情時,德佩普常常覺得很迷惘。他甚至很難記起自己的歲數。因為世界已經轉換了,時間也不同了。時間變軟了。

但有一件事他很容易就能回憶起來——每次他不小心碰到自己受傷的手指時就會感到一陣劇痛,對那件事的回憶又開始鮮活起來。他對自己發過誓,一定要看到迪爾伯恩、斯托克沃斯和希斯三個人的屍體在地上排成一排,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