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淡淡地說道:“太子爺太看得起臣妾了。臣妾並不是聖人,自然做不來那種犧牲小我完成大我,或是普濟天下的事情。對他們好,是因為覺得大人們的齷齪沒必要延伸到孩子們身上,而且喜姐兒和安哥兒畢竟是庶出,如無意外是怎麼也無法威脅到寶哥兒和惠姐兒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要枉做小人,去欺負小孩子?”

胤礽顯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愣愣地看了她半晌,卻驀然大笑起來,拍案笑道:“好說得好如此胸襟氣魄、直言不諱,顯見晴鳶光明磊落。我沒看錯,你果然是個不同凡響的女人,跟我認識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樣”

究竟是什麼女人讓他如此深惡痛絕,以至於影響了他對女性的整體觀感?晴鳶很是好奇,卻終究不好問出來,只得一臉尷尬地坐在一旁,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在此時胤礽不知又陷入到什麼思緒中去了,呆呆地凝視著孩子們,半晌沒有說話。

晴鳶只得無聊地自己斟茶水喝,發現方才還滾燙的茶水,這麼一會兒時間卻已經涼了,只好又放下。

“看著他們,讓我不經意想起了小的時候。”胤礽突然又小聲說道,聲音雖小,但在這寂靜的梅林中還是顯得特別清晰,“小時候,還不懂什麼叫做權勢、身份,大家都是兄弟,可以無拘無束玩在一起,沒有什麼心機,也想不起什麼爭寵,曾經,我們也像他們這樣相親相愛、互相支援著。可惜,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的兄弟情漸漸淡去,只剩下驚心動魄的爾虞我詐,無時無刻都在想著你死我活……”

晴鳶一瞬間有種衝動,想要矇住耳朵什麼都不聽。

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種偶然的情況下成為胤礽的傾訴物件,這樣的話怕是他平時也說不出來吧?這會兒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竟然如此直言不諱,可這種內心獨白又豈是她一介女流隨便可以聽的?這會兒他倒是真情流露了,回頭一轉眼醒悟過來,不放心自己的內心被人聽到,將自己殺人滅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她可不認為自己這四福晉的身份對這個一向驕橫自大的太子爺有什麼阻嚇作用。

胤礽卻完全沒發現到她的異樣,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喃喃說道:“我有時候在想,若是我們兄弟一直能夠像以前那樣,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爭,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不知有多好”說完,轉過頭來看著晴鳶,深幽的眼神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晴鳶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在他的眼神下似乎不說些什麼不行了,但……她能說什麼呢?

想了想,她只得勉強開口說道:“太子殿下,人總歸是要長大的……”

胤礽微微一愕,隨即便苦笑開來,嘆息著說道:“是啊,人總歸是要長大的”

一旦沾染了權勢,又豈是那麼容易擺脫的?他們兄弟,若是不長大、不知道權勢的滋味兒也就罷了,可一旦懂事,就算自個兒沒意識到,他們身邊的人也會不斷提醒他們權勢是個多麼重要、多麼美好的事情,然後深植在血液中掠奪的天性就會甦醒,不擇手段也要去爭取這天下最大的權勢……

能說什麼呢?若要怪,也只能怪康熙爺實在太能生了,而這些皇子們也實在太優秀了,優秀到彼此都不能完全信服,都願意為了那個位子去爭上一爭

晴鳶任這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在心中流轉,卻是一個字都不敢說出來的。

胤礽自然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苦澀一笑,看著她道:“不過,看著你這些孩兒,我突然有種想法。若是當年我母后沒死,而我們兄弟有又夠像他們這樣一起在她的膝下長大,是不是就會多一些感情、少一些防備,如今的情形是不是就會截然不同?”

看著他隱隱透出渴望和孺慕的眼神,晴鳶不由一驚——他該不是把自己頭腦中美化了的赫舍裡皇后的樣子橫加到她身上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