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無論如何我也要去車站,哪怕在下車的人流中找不到她,認不出她,也要盯住每個人的臉,仔細地感覺一番。我沒有心思瀏覽別的東西, 坐在椅子上只盯著那封E…mail發愣,想像著她的衣服顏色,想像著她的模樣。

我想,如果真能在人流中一眼就感覺到她,並且出口喊出她的名字,她的眼神肯定是意外、默契而驚喜的。她一定是那種眼神。那種眼神肯定會令我快樂而激動。想到這裡,我有點坐不住,起身關機付帳,走出“共沐雲河”。

街上黑洞洞的,沒有路燈。我想可能是下了好長時間的雨,某一處的變壓器壞了。我在黑暗中走得很慢,腳跟輕飄飄落地的時候,大腦針刺般地疼,我知道這場高燒是不可避免的,於是,有心無力地把腳步放得更慢。走著走著,我突然聽到“忽”地一陣風聲。

那聲音離我太近,不能不引起我的警覺。我覺得那是一件重重的鈍器,帶著呼嘯向我襲來的動靜。我下意識地閃身,可是,身上痠軟得沒有一絲力氣。我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覺得一聲悶響,像在腦後炸響了一隻泛潮的爆竹。我的眼前一片白光乍現。我根本沒體味到疼與不疼,胸膛就被掏空了。

偌大的身軀摔在路邊……

《說好一言為定》114

黑夜像一隻侯鳥,背對著太陽飛來飛去。我是那隻侯鳥身上的一根翎羽,在呼嘯的風中,隨著它無休無止地顛簸、翱翔。那個夜悠長而緩慢地走著,或許它根本沒有邁動腳步,或許它永遠走不到盡頭。

我全身輕飄飄的,覺得自己是一朵留在最後才盛開的花,我在頭頂上空尋找到一彎雲翳的縫隙,我想飛。可是,我沒有翅膀。我只是翅膀上的一根羽毛。我只是一朵將要凋落的花。我透明著喘息,好像把僅剩的一絲香味蒸發了。那些香味緩緩飛昇的樣子美妙到極致,沒有任何一隻鳥兒能夠模仿。

我死了嗎?

我覺得我還活著。

我睜開酸澀的眼睛,眼前是一片靜謐的黑暗。我累極了。累得連睜開的眼睛都沒有力氣合上。

我在1998年7月31日子夜醒來。這一天距離我和璇璇分手的日子多少天?這一天距離我和zhijia見面的日子多少天?。

我在N市一個偏僻的職工醫院裡,躺了15個24小時。我被人用木棒狠狠擊中了後腦。我的雙腿從此不能站直了走路。

我癱瘓了。

早晨,醫生來查房的時候看我睜開眼睛,興奮地說這是他親眼見過的第十一個奇蹟。

醫生告訴我,我在醫院的這些天,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高燒不退,如果不是年輕,身體素質好,絕對恢復不了這麼神速。

醫生說我的腦後有一部分瘀血,不過不太多,如果再多一點兒,必須開顱手術,或者打探針將瘀血吸掉。我不相信醫生的話,以為他的話危言聳聽。

醫生說,現在你恢復得不錯,但是仍要觀察一陣子。

我笑著說,你是為醫院多掙些份子錢吧?

醫生嚴肅地說,我從不和病人開玩笑。

我說,好吧,我聽你的。

醫生說,你的受傷部位在後腦,我擔心治療不徹底會留下後遺症。

我說,會有什麼後遺症?我目前不傻不呆的,又沒有失憶,一切正常。

我發覺腿不能走路,是在醒來的第二天下午。我想去廁所,可是,我的大腦分明指揮了兩腿,它們卻沒有反應。我以為是長時間高燒、昏迷和臥床的結果,所以用雙手把兩腿搬到地上,想扶著床邊先活動活動,沒想到兩個腳掌著地的時候,感覺遲鈍的沒有著落,無論怎樣把意念集中在膝蓋和腳踝上,都無濟一事。

我心裡一驚。我掐了大腿,沒有痛感。我突然想起醫生對我說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