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誠響便問道:「什麼人?」

奚平:「聽說過『蟲師』嗎?」

魏誠響聞言,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在小店裡忙忙碌碌的侏儒半偶。

走南闖北,她當然知道什麼叫「蟲師」——那是一種特殊的煉器道,用的材料不是靈獸靈石,而是活物。

邪祟長期在一個地方竊天時,會影響周圍凡人,特別是孕婦和小孩,新生兒往往畸形,幼兒也會生怪病,要是放著不管,不久就會夭折。便有一種偏門將這些半死的孩子製成半偶,做得好的半偶甚至一出世就帶著修為和神通。

因為這種半偶又叫「螟蛉半偶」,所以這種煉器師人稱「蟲師」。

使活人煉器損陰德,蟲師這一行當中講究很多,頭一樣,就是不能故意害人,只能用「陽間鬼」,也就是被邪氣侵染的必死人。一方面,蟲師把必死的人撈回人間,生死肉骨,一方面這些半偶又只能靠吃靈石活,往往被人當成昂貴的奴隸作踐,生不如死,就像奚悅小時候那樣。所以也很難說蟲師乾的是好事還是壞事,反正他們老跟各路邪祟勾勾搭搭,在名門正派眼裡都是一丘之貉。

魏誠響心裡一緊,想起她在陶縣小孩身上發現的滿月痂:「怎麼?」

「你上次說過以後,我就在附近留意了一下,發現陶縣來了不少蟲師,」奚平說道,「銀月輪過處寸草不生那勁兒當時就讓我想起竊天時,我懷疑他們都是來找『材料』的。」

魏誠響:「可『竊天時』不是要長期影響嗎?」

凡間靈氣本來就稀薄又不均勻,哪怕銀月輪一口氣將整個陶縣抽乾了,天上又沒蓋,風很快也會把別處靈氣吹過來,除了地裡脆弱的秧苗死了不好復生,凡人應該不那麼容易受影響才對。

「我不知道……來了,你問他。」

奚平話音沒落,魏誠響就聞到了一股幽幽的松香,隨後她眼前一花,一個人好像憑空出現,落在了她對面。

這人戴著手套,身上穿了條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錦袍,隆重得有些古怪。人長得高挑、骨架舒展,五官無一處不精雕細琢,組合在一起卻不知為什麼……不太好看。

挑不出毛病的那種不好看,盯久了還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原本要給魏誠響上菜的半偶一見來人差點跪下,掉頭就跑,不敢把加了料的飯菜往上端了。

來人朝魏誠響一笑,五官好像分了家,笑起來只有嘴動。他眼神直勾勾的,一出聲雌雄莫辯:「幸會,姑娘,代我向你背後那位蛇王殿下和『太歲星君』問好。」

魏誠響一挑眉——已經很久沒人一口道破她身份了。

「好,」奚平道,「你也代我向這偶背後的『沒心沒肺』先生問好。」

魏誠響吃了一驚,偷偷問他道:「這是假人?他就是楚國最神秘的蟲師步之愁?」

「淡定點,」奚平道,「他來野狐鄉大集淘東西,還得給蛇王仙宮交保護費呢。」

魏誠響:「……」

她猜得出蛇王仙宮裡滲透進了大宛官方勢力,而且似乎與這位太歲前輩關係匪淺,便冷冷淡淡地朝那人偶一點頭,依言客套了幾句。

那人偶便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不錯,我們都是為著銀月輪留下的『陽間鬼』來的。」

魏誠響眼角一跳。

人偶道:「銀月輪戾氣深重,它掃過的地方會變成『月影』,起碼半年之內,周遭靈氣流不過去,到時候三歲以內的娃娃怕是都得變成『娃娃』了。」

魏誠響脫口道:「東衡三嶽……」

就不管了?

「別說傻話,」奚平在靈臺上打斷她,「災荒年間小崽子死得多了,年景不好易子而食、或是鬧起時疫來被親爹孃活埋都不新鮮,這算什麼?你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