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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下)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白人女孩被帶走了,黑人婦女也走了,我坐在地上直到肚子疼,倒了三班的警官過來叫我的名字:“齊慧慧,出來。”
我從裡面出來,跟著一個警察穿過長長的陰暗的走廊來到另一個房間,只一張桌,一面鏡子,兩把椅子的房間,燈光是暗藍色的,一個便衣手裡拿著卷宗,向自己的對面一指:“請坐在那裡。”
我走過去,坐在那把稍舒服一些的椅子上,我說:“我渴了。”
便衣倒了一杯涼水給我,我一飲而盡。
便衣說:“有女孩子被利用替人走私,跟我們合作後,陳述了她們知道的所有情況,我們不僅不予以起訴,還為她們安排了就業和上學的機會,有人之後一直奉公守法,直到入了法蘭西國籍。”
我什麼都沒有說。
他說:“也有人拒不合作,可是做了的事情不能當作沒有發生過,證據確鑿,她們被送進班房。”
“…… ……”
“法國電影不好。拍監獄的都是喜劇。其實根本並非如此,你想去看看嗎?”
“你讓我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說。
“說你們的香菸從哪裡,經過誰弄來的,說你們是怎樣倒賣出去的——說跟這些相關的所有的情況。”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還是口渴。”
我知道他在心裡罵我是母狗。可是無論是我痛哭流涕還是歇斯底里的嚎叫,他都不會相信我與此事毫無關係,我沒有必要讓他看熱鬧。
我與便衣相持了半個小時,直到他接了一個電話,那個電話不到一分鐘,過程當中,他透過鏡子打量我,神色有微妙的變化。
沒過多久,一位衣著考究,模樣體面的先生進來說:“我是齊小姐的律師,從現在開始,她不會回答您的任何問題,我來為齊小姐辦理保釋手續。”
便衣沒有任何意見,我後來猜測,他的上司已經在剛才的電話裡告訴了他因該怎麼做。
我在一些律師仔細稽核過的檔案上簽字,然後被帶回警局,走到外面的時候發現,已經是夜裡了。律師先生說:“我的車子在附近,請等一等,我送您回家。”
我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我的朋友呢?她怎麼辦?”
“她有點複雜。因為她直接涉案。不過,我會想辦法把她保釋出來的。怎麼樣?齊小姐,您是要回家還是要去吃些東西?我可以載您去。”
“我還不知道您是誰呢。”我說。
“我為海格先生工作。”
其實我剛才猜出了一半,只是我的心情是那樣的複雜。我眼巴巴的指望著能被營救,我又卑微的希望著,那不是丹尼海格,而是別人,我不想在他的面前那樣狼狽。好長時間我站在那裡,看著丹尼海格派來的律師,我一動沒動。
律師先生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說:“是的,齊小姐現在我的身邊。”然後他對我說:“是丹尼,他問您是否願意同他講話?”
我把電話接過來,手機拿在手裡,鼻子和喉嚨都疼痛起來,那麼久說不出話來,哽咽著。過了好一會兒,丹尼海格在另一邊忽然笑了一聲,很輕很輕的一聲笑,像一對打牌的夥伴,一個出錯了,另一個給她拾殘局,又安慰又促狹“哦,瞧瞧你”。
他那可親的聲音說:“我本該去接你,可是在日內瓦有點急事,不得不離開里昂。”
“嗯。”
“微微,別為你的朋友擔心,好好休息。”
“嗯。”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成了丹尼海格的情人,當我們繾綣在香貝里那個臨著貝爾熱湖的房間裡的時候,我平白無故的回憶起這一天的事情,很多細節得以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