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打發禾兒去學館裡給沈端堂送吃食。

禾兒去後,巧慧要將貯藏吃食的紅漆海棠花紋的匣子收起來。

沈暖玉在旁邊坐著,瞧見了匣子裡有個透明的玻璃瓶,裡面裝著棗花蜜,便笑著提議說:“衝一碗蜂蜜水我嚐嚐。”看齊國的蜂蜜什麼滋味。

巧慧應聲,就叫外面的小丫鬟打熱水來,用翠色的瓷碗衝了一碗蜂蜜水,沒經沈暖玉同意,拿起個小蓋碗,舀了一勺白糖衝入了蜂蜜水裡。

這丫頭可能是想著甜上加甜。

“噯,別放糖!”正巧沈暖玉側頭之際看著了,出聲阻止,已是來不及了。

沈暖玉一句比平時嗓門大的話,嚇得巧慧拿著翠色瓷碗無助的站在那裡。

紅了眼圈,險些要哭了,她做事向來知分寸,奶奶這會卻喊她,關鍵是她還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按奶奶平日的習慣,喝蜂蜜水,可不是就要加一勺白糖麼。

在現代時,沈暖玉父親是開糖廠的,家裡平時最不缺的就是糖,綿白糖,砂白糖,冰糖等,堆的到處都是。

小時候在鄉下同外婆住的那幾年,她每每從家裡偷出來幾袋,拿著和同齡的孩子過家家,假裝當米飯吃。

後來她父親生意做的大了些,開了幾家分廠,就覺得自己了不得了,先換了車子,後換了房子,最後連妻子也換了,又有了新女兒。

高二那年暑假,她去父親家裡要生活費,聽她父親叫那女人“糖糖”。

那次回外婆家,她瘋了似的,扔了家裡所有的白糖,撒了一院子,招了滿院子的螞蟻,還被外婆拿柳條攆著滿院子抽,後來她被逼著拿撮子掃白糖,一邊掃一邊哭,外婆晚飯給她做了炸丸子……

巧慧在旁,就見著她們奶奶半天不說話,最後紅了眼圈。

一時慌的連忙跪了下,告罪說:“奴婢錯了,奴婢惹奶奶不高興了,奴婢知錯了……”

沈暖玉的思緒被這幾句話拉了過來。

一時見巧慧跪在地上告罪,忙用袖子抹了眼淚,緩了緩神兒,看著屋中古色古香的陳設,心中嘆了口氣,扯出個笑容來,“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你有什麼錯。”

隨便找了個理由,“我只是想起了往事,以前在常州的時候日子過的拮据,像是這蜂蜜和白糖,都是吃不著的。”

巧慧這才鬆了一口氣。

沈暖玉從椅子上站起來,扶巧慧起來,為了讓她放心,便笑說:“把衝好的蜂蜜水拿來呀。”

巧慧連忙應下,笑著去拿。

沈暖玉接過了碗,微微抿了一口加了糖的蜂蜜水。

巧慧笑起來,問:“甜麼?”

“甜。”沈暖玉點點頭,笑的卻有點苦。

她想老天爺真會安排。換做是別人家的孩子,出車禍死了,父母豈不跟著傷心死了。

只她家不會,她是那個多餘的,來到這裡正好。

然後就聽巧慧說這白糖的來歷。

“……這白糖也叫西洋糖,是外國來的呢,也就是侯府,才能吃著,別的人家有錢也難買到的。”

“齊國製造不出糖來麼?”沈暖玉禁不住問。

巧慧笑答:“能造出糖來,但色澤都不如外國的好。”說著取出糖罐子,開啟蓋子,讓沈暖玉看,“奶奶瞧瞧,這糖多白呀,要不怎麼叫白糖呢。”

最後不忘提一嘴,“這是昨兒庫房的媳婦新送來的,侯爺連在咱們暖風院住了幾日,誰不看在眼裡。”

沈暖玉追問:“那這一斤白糖能賣多少錢?”

巧慧想了想,皺眉道:“這奴婢可就不知了。”

所以說,她現在所處的國家——大齊國造不出白糖,國人吃的白糖要靠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