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梳好了頭髮,丫鬟擺了早飯,沈暖玉走到堂屋叫高凜西吃飯,很有些找臺階下的意思。

見他還在捧著一本關於稅賦的書在看,微蹙眉做思考狀。

沈暖玉倒不好打擾他。

站了半天,倒是高凜西抬頭時,見她過來了,微放下手裡的書,問:“不生我氣了?”

“妾身什麼時候生侯爺的氣了,妾身就那麼小氣麼。”沈暖玉笑著。

“你以為你多大量。”高凜西當真感慨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不過他要真和小女人計較,還算什麼爺們。

沈暖玉低頭暗翻了下眼皮,抬起頭來,笑著說:“是呢,侯爺不及妾身寬宏大量。”

“什麼?”高凜西的眉頭一皺,攬過她,輕捏她下巴迫問:“我還不及你寬宏大量了?”

沈暖玉始反應過來,一著急說反了,禁不住紅了臉,自己也不知道將話說反了,有什麼值得臉紅的。

高凜西就笑了笑,想起來她的詩書才華,問她道:“你父親所述的周雖舊邦,其命維新,關於十段錦法,你瞭解多少?”

沈暖玉心想,她並非原主的事情,就要露餡了不成。高寒冷要是得知了她現在連字都認不全,會怎麼樣?悲觀的想法一起,就收不住了,今日去參加荷花宴,要有人當眾向她求字,她又當怎麼辦?

看了看擱在他旁邊的石英鐘,轉移話題說:“都快卯時了,再不吃飯上早朝就要來不及了。”

“走,吃飯去。”話被打斷了,高凜西也就沒往下再問,一時起身,將她放在地上,想想有她同吃早飯挺好,也不知是從何時起發現的,這小女人在吃上有一套,怪不得對食譜書感興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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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沈暖玉過二太太那裡請了安。

二太太瞧了瞧她,見打扮合宜,微點了點頭,臨走前,也要提點幾句,即使是點到為止的話。

“到了大長公主府要舉止適度,張弛有度,不可張揚,也別菲薄了。”

沈暖玉明白二太太話裡的意思,作為續絃,去高寒冷先丈母孃家,她張揚得起來麼,至於不菲薄,也就是不能失了平西侯府的尊嚴和麵子吧。這中間的度如何把握?

給二太太行了禮,“母親提點的話,兒媳記心裡了。”

二太太擺擺手,“你去吧。”

車馬早已是準備好了的。陣仗和那日去周韻錦家裡下小茶禮大同小異,有在前開道的執事。所過之處,呼呼啦啦的,道路兩旁行人都要避開讓行。

沈暖玉坐在馬車裡面,戴上金?髻,壓得頭疼。

外面就是自由的世界,和她僅有一簾之隔。

走了大致一個多小時。

落轎子,打矯簾,曄曄陽光下,映入眼前的是硃紅色金黃鉚釘的大門,兩側延展的牆面望不到頭,想來這府邸從東到西,佔了整整一條街也是有的吧。

有人攙扶著下了轎子,展眼所望,的確氣勢恢宏,是平西侯府所不能比的。

沈暖玉想,她今日就要當一回劉姥姥了。看著眼花繚亂的府邸,想在心裡找了幾個詞形容,可搜尋枯腸只想到個斗拱飛簷。又想了想,不是學過《滕王閣序》麼,那裡面駢文對仗的,這種溢美之詞還真有幾句,什麼勝友如雲,千里逢迎,高朋滿座……披繡闥,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一類。

不用買門票就能進,還要被當成賓客禮遇,飯食全免,酒水無限,真人版崑曲藝術家現場演唱,或許還會有國家級歌舞團的人前來助興,這樣的鴻門宴,參加參加也不吃虧。

先後落轎的還有幾位貴夫人,絲毫不用思索,對她來說,全是面生的人。看了看一旁的馨香,見她搖了搖頭,沈暖玉就知道原主亦是不認識的,心裡鬆了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