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輕輕嘆口氣。

如果是美國又還好些,至少人一我八,辛苦一點也值得,或是耽在那邊,妻離子散,為著一本護照,也還可以說得過去。

現在為的是甚麼?

世上到處都有工作,怎麼會到那裡去,目的只有一個逃避。

劉易宙惘然,「他可是逃兵?」

乃娟點點頭,劉是心理醫生,心中有數。

「你們之間一定有很大的歧見,兩人都缺乏勇氣面對,權且拖延,最可憐的是孩子,誰照顧她?」

「我需工作,她由菲籍女慵理料。」

「不能長久如此,你是知識分子,應當好好儘速處理此事。」

「你說得對,吳小姐。」

「你們之間的歧見是甚麼?」

劉易宙想一想:「金錢,他丟了一份優差,又投資失誤,家庭擔子落我肩上,所有帳單由我支付,壓力相當大,所以齟齬漸生……」

「你埋怨他?」

「他日夜自怨,老在嘴上掛著從前如何風光,使人難以忍受。」

「你是心理醫生——」

「他不願就醫,他有狂躁症初期症象。」

「為甚麼還不分手?」

劉易宙苦笑,「人不在,無從商議。」

一走了之,的確是好方法。

「請他回來,不能再拖下去,孩子很快長大,失去的童年永遠失去。」

「他說他有他的工作。」

「一切事都分輕重先後,那是很壞的藉口。」

劉易宙沉默。

乃娟忽然問「劉醫生,你收入不錯吧。」

劉易窗點點頭。

「劉醫生,請恕我多嘴,金錢是生活中不可缺乏原素,但不叫因利失義,既然你獨力可以應付經濟,請勿吝嗇。」

劉醫生低下頭,「我不是小器金錢。」

「那是為甚麼?」

「我不願與一個不能照顧家庭的男子一起生活。」

「你思想封建。」乃娟老實不客氣指摘她。

「是。」劉易宙承認。

「這是一層心理障礙。」

「我看不起他,生活也沒有幸福。」

乃娟已無話可說。

「那麼,」她說:「分手是你們唯一出路。」

「吳小姐,你說話斬釘截鐵。」

乃娟答:「你我都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兩人在一起,最重要是自己那一關,誰付帳,誰做家務-誰勞苦功高,誰坐享其成,胡塗荒謬,都不是問題,關起門來,只要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即可,但是,有一個不願意,關係便難以維持。」

劉易宙不住點頭。

「你那現代女性智慧剛強外表下有一顆傳統小女人的心,事事嚷男女平等,但是又堅信男人應當承擔家庭責任。」

劉易宙脹紅面孔。

乃娟嘆口氣,「時間到了。」

她站起來告辭。

招待員問:「吳小姐,可要的下次時間?」

乃娟忍看笑,「不必了。」

心理醫生的煩惱比她更多更大。

不知是吳乃娟醫她,還是她醫吳乃娟。

看這種醫生有甚麼用。

重要是因為劉醫生不能與伴侶共患難吧,對配偶尚且如此,對朋友更吝嗇付出,乃娟不喜歡那樣的人。

以後再也不必看心理醫生了,自己若不能輔導自己,就乾脆算數。

那本詳夢一千種倒是本有趣的書。

接著,乃娟左眼皮跳了好幾天,那是極之不舒服的感覺。

她在眼皮上敷冰水,搽藥膏,統統無效。

醫生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