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不簡單吧。”校長頗為得意,一雙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嗵嗵嗵”有人在敲門。

“進來。”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年輕姑娘走進來,見有客人在坐,就推脫說:“要不我呆一會兒再來?”

“說吧,什麼事?”

“那個初三一班剛來的那個姜月娥,在課堂上又昏過去了,我看乾脆送她去醫院得了,萬一要是出個什麼事,我一個校醫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怎麼會這樣呢?你沒問問班主任。”

“就是班主任大黃背來的,他說這孩子自打到了學校,整天惶惶忽忽的,從不多說一句話,吃得也很少,晚上睡不著,一到課堂上就打瞌睡。”

“那就趕緊送醫院,你陪著去,有什麼事電話聯絡。”

“好吧!”校醫衝客人禮節性地點點頭,推門走出去。

校長無奈地搖搖頭,說:“這孩子的媽,前年去美國進修,一去就石沉大海沒了音訊,我看吶,八成是跟著哪個洋鬼子跑了,你說說外國有什麼好,連親骨肉都能撇下,你等著瞧吧,有她後悔的一天。這孩子的父親呢是礦上的工程師,三個月前到井下排瓦斯,結果遇上了塌方,再也沒能上來。哎!我們就是再怎麼盡職盡責,也沒法跟親生父母比呀……你看你看,給你們說這些幹什麼,如果沒有問題,你們就明天帶孩子來吧?”

“好的,好的,給您添麻煩了。”鄭麗用紙巾揩揩溼潤的眼角。

渾渾噩噩地出了學校,郭明達並沒有急著回家,他不知不覺又回到文昌衚衕那個空空蕩蕩的小院。槐樹高高的樹叉上,兩隻喜鵲正蹲在樹枝上,相互梳理著已被煙火薰染的烏哩巴禿的羽毛。在這個偌大的都市裡,先前還能看到麻雀、烏鴉、大雁什麼的動物,可如今恐怕也就只剩下這小可憐,依舊不屈不撓地與人類生活在一起,他不由往樹上又瞅了一眼。

…………

郭明達坐在條石上,就見老師趿拉著棉鞋,胳肢窩裡夾著個油黑的笸籮從屋裡走出來,看見郭明達坐在那裡,就說:“來得正好,去去去,把你的那份也捎上。”郭明達不答話,接過油笸籮,拐到衚衕口的煎餅果子攤前,將笸籮往案板上一擱,攤主拿竹夾夾起四根油條放入笸籮裡,才說:“今兒個可是起晚了,你們爺兒倆這日子過得可是真夠自在的。”郭明達將幾枚鋼錛兒扔進錢匣子,說:“謝了,德子師傅。”便縮著脖子回來,一進屋卻不見了老師,喊了兩聲也沒人應,心裡正犯嘀咕呢,就聽裡屋“哎呀!”一聲,他幾步跨進裡屋,卻不見一個人影,往上一瞧,看見老師騎在梯子上,爬在書架的頂端,正翻看著一本發黃的書。郭明達正要開口,老師卻莫名其妙地大笑不止,震得屋頂撲簌簌直往下掉土渣子……

“您請屋裡坐吧。”那個神秘的鄰居,不知何時來到面前。此人頗有些古怪,雖房前屋後的住著,卻從不與街坊四鄰來往,面對面實在躲不過去了,頂多也就是連說幾個好字。人們都只知道他姓郝,至於叫什麼,幹些什麼營生,就從無人知曉了,反正老老小小都稱呼他為好好先生。說來也怪,這麼些年過去了,這位仍舊紅光滿面,滿頭不見一根銀髮,乍一看去,或許比自己還要年輕上個幾歲呢。

郭明達稍一遲疑,站起來說:“不了,好、郝先生,我還有事要辦,就不打擾了。”

從來都是躲著別人的好好,今天卻很是執著,他擋住去路,躬身抬手往裡一讓,恭恭敬敬地說:“郭先生,以前咱們素無來往,但今天請務必給我個面子。”

“您不必客氣。”再推脫似乎就不近情理了,郭明達滿腹狐疑地走進那扇無論什麼時候都密不透風的大門。 。 想看書來

第五章(17)

好好住在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