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達的手就往外走。值夜班的阿麗亞聽見動靜,也揉著睡眼從值班室走出來。

阿斯哈爾把古奴爾抱上簡易手術檯,一層一層掀開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和毯子。

“你呀,你呀,怎麼不早一點送來呢?人都成這樣了。”湊到昏暗的燈光下,郭明達定睛一瞧,心裡不由得打個寒噤,只見孕婦臉色蠟黃,呼吸急促,有氣無力地在低聲呻吟,棉被、衣褲都被血水浸透了。

“天黑路不好走,你快看一下,洋缸子有沒有問題?”阿斯哈爾惶恐地說。

“好了,你們先都出去吧。”請出了家屬,郭明達趕緊關上了門,悄聲對阿麗亞說:“孕婦失血過多,得馬上輸血呀。”

“可是我們這裡那有血呀,要不我去叫幾個人來?” 阿麗亞說著就要往外走。人命關天,她早把心中芥蒂拋在了腦後。

“來不及了,救命要緊,我是o型血,來吧,沒時間了。”郭明達說著挽起了袖子。

“把你的血抽乾了也不夠呀?”

“先救急吧,快到我宿舍把床底下的箱子拿來。”

箱子裡的醫用物品,那還是他從蘇聯帶回來的呢,要不是情況危機,他還真捨不得拿出來呢。

阿斯哈爾蹲在手術室的門口,一口緊接一口地吸莫合煙,火星子蹦到手背上,他都全然不知。隨行的幾個人,也都緊盯著手術室的大門。

阿麗亞提著箱子從後院回來,一見阿斯哈爾便大發起雷霆來:“死木頭一根,你還在這裡磨蹭啥,趕緊到供銷社買些衛生紙來,再叫人到後院燒一鍋開水。”

“噢!噢!我這就去。”阿斯哈爾如夢方醒,招呼上同伴,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一根導管將鮮血緩緩輸入古努爾的身體,她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呼吸也稍稍平緩一些了。可郭明達卻由於失血過多,連站了幾回都沒站起來,黃豆大的汗珠從面頰上滾落下來。

“您坐在那裡動嘴就行,動手的事讓我來。”平日裡毛毛糙糙的阿麗亞,在此危機關頭卻老練自如,她將一塊溼毛巾讓古努爾咬住,又在她的額頭上吻一下說:“寶貝,沒事的,你別緊張,郭大夫是北京來的大醫生,本事比銀花子可大多了。”

郭明達癱坐一旁,有氣無力地說:“難產的原因是胎位不正,現在看來,咱們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徒手移位了。阿麗亞,就全看你的了。要是萬一出了什麼事,責任由我一個人來負。”

“你就放心吧,實習的時候,我遇到過這種情況。”阿麗亞戴上橡膠手套說。

“那可太好了。”郭明達吃了一顆定心丸。

“不行,光線太暗,郭大夫,你還得給我打著手電。對!使勁,對!寶貝,再使點勁,,好!就這樣。”阿麗亞的手在子宮裡輕輕移動著胎兒的位置,動作嫻熟而老練。

“怎麼樣?”郭明達摁亮手電,緊張地注視著滿臉稚氣的阿麗亞。

古努爾難以忍受劇烈的宮縮,她緊咬著嘴裡的毛巾,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叫。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阿麗亞既在安慰孕婦,又在安慰郭明達。

一聲清脆的啼哭,打破了黎明的寂靜。

“是個巴郎子。”疲憊不堪的阿麗亞,把嬰兒包裹起來,像一隻喜鵲歡叫起來。

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下了,郭明達支撐起綿軟無力的身軀說:“趕緊去驗血,孕婦太虛弱了。”隨即感激地對阿麗亞說:“你可真是個好樣的。”

阿麗亞深情地望一眼郭明達,方才覺出這個人眉清目秀,模樣倒還說的過去。

聽見嬰兒的啼哭聲,走廊裡立刻爆發出一片驚喜的叫喊聲。阿斯哈爾嚯地站起來,剛才的惶恐和不安一掃而光,他慌忙跪在牆角,將右手伏在胸前,虔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