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廣寒也是直到見了邵霄凌,才聽聞陌阡城被毀、南越王北伐之事。

縱然知道邵霄凌不會對他說謊,可也還是直到路過陌阡城,親眼看到曾經繁華王都被夷為平地的斷壁殘垣後,慕廣寒才肯徹底相信這一切。

他不明白。

想不通顧蘇枋為何會修行邪術,更不明白他何以突然決定舉兵北上,攻打北幽。

天下紛亂多年,且不說南越多年偏安一隅以全太平,根本沒道理突然大興兵戈。就說真的要打,那也該先下西涼或是東澤,發兵直進北幽簡直就是腹背受敵的送死行為,實在是毫無道理可言。

這種毫無章法的愚蠢用兵之術,實在不像是策略一流的顧蘇枋的作風。

……

一行車馬進入城中。

曾經的繁華陌阡城,如今僅剩殘垣。

慕廣寒同邵霄凌一起,繞過曾經白璧無瑕的殘破石井牆,走過滿目瘡痍的舊東市,踩過破碎的器皿、陶罐,走過原本香火鼎盛的寺廟殘骸,終於到了只剩一些零散石柱殘骸、鬼泣森森的南越王府。

邵霄凌憑著記憶,帶慕廣寒找到了地宮密道。

“就是這!()”他指著旁邊樹上一片破布喊道,我從地宮出來時系在這書上的記號,這裡就是入口!?()_[(()”

只可惜,地宮已然坍塌堵實,找到入口也已挖不進去。慕廣寒只能安慰乾著急的邵霄凌,事情要一件一件辦。

他向他保證,自己之後一定會去北幽、替他尋回被顧蘇枋帶走的洛南梔,但在此之前,兩人還是得先回洛州,將身邊的一切安頓好才是正事。

不久,天色已晚,一行人去城外的月神廟暫宿。

邵霄凌倒是一如既往大咧咧,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早早就在慕廣寒身邊湊著睡著了。而慕廣寒在一輪新月下,倒是有些思緒萬千。

如今的顧蘇枋,究竟為什麼……

若說在西涼時,他還心存“顧蘇枋可能是無辜的”最後指望,如今眼前的一切,只能強迫他接受現實。想著,忽然身邊邵霄凌一個翻身,一隻溫暖的手“啪嗒”搭在他身上。

他愣了愣。

“……”

等回過神來,暗自一陣要命的自我嫌棄。

明明以前在洛州時,他並不是沒跟邵霄凌為首的洛州一家四口一起睡在一張床上過。不僅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甚至還挺喜歡身邊有邵霄凌的。因為和身上涼森森的洛南梔不同,洛州少主的火力一向旺,身上一年四季比常人暖和,是個不錯的抱枕。

直到這次,從西涼回來……

這邵霄凌的溫度,未免和燕王有些過於像了!

讓他在一瞬間差點習慣性反手抱回去。慕廣寒耳朵嗡嗡作響,心裡一陣荒唐——他已經離開西涼了,在那裡發生的事情,也已封存、束之高閣了。

回到洛州,他不該有事沒事,還總想起那個人。

好容易平復心情,努力睡著,慕廣寒卻又陷入了

() 一個夢境。

夢裡,他在一片漆黑中終於看到了那個邵霄凌描述中陰森的地宮,看到了成千上萬骷髏上面詭異的法陣,也看到了長明燈燭火道上,長衣曳地、祭司裝束,看不清臉上表情的顧蘇枋。

南越王在地宮一片搖搖欲墜中,提著流金法杖走到一個被縛跪的男人面前。目光冰冷。

“你已再無用處了。”

他道,法杖尖處對準那人。身後傳來清雅虛弱的洛南梔的聲音:“顧蘇枋……我跟你走就是,你別再……濫殺無辜。”

那聲音卻不曾讓顧蘇枋停頓半分。

也是直到這時,慕廣寒才終於看清被綁著跪在顧蘇枋面前的人。那人一頭散亂的黑色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