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柳沛晴便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抬頭看了看東邊露了半個頭的朝陽,柳沛晴說:“興許是這些天熱的罷?”

單純的李念真同學根本沒往深處想,點頭道:“我想也是。天一熱我就睡不好覺吃不下飯了。”

李念真說這話的時候,二人正路過長廊的拐角。

順著路一拐,柳沛晴登時被站在長廊盡頭那個身影伶仃的人給嚇了一大跳。

只見他清秀的臉龐影在側身花影之中,寬大的夏衫罩在竹竿般的身子上,涼風吹過,長長的袍擺上下翻飛,就跟一隻招魂幡似的,陰測測的惹得人心底發毛。

感覺到柳沛晴的僵硬,一直低頭看路的李念真一抬頭,腳步一頓,又氣又惱地喚了一聲:“哥!青天白日的你站在這兒裝什麼鬼!”

李家長子李思齊身形一晃,然後遠遠地衝柳沛晴抱手作揖:“柳小姐。”

李思齊這般反常,柳沛晴心下奇怪,可還是給他回了禮。

“阿晴我們不理他。”

李念真低聲在柳沛晴耳邊說了一句,勾了她的手,淡然地走上前去,與李思齊插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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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那一片荷塘是聞名整個金陵的。

水面清圓,風荷一一,菡萏半開灼灼,當真是美得無法具言。

柳沛晴賞了花,裁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又折了許多蓮蓬,這才興盡而歸。

在回家的路上,柳沛晴看著手中捧著的一把荷花,沒由來地想起方才在李家長廊上,李思齊看她的那個眼神。

失落、痛心、還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不甘。

這李思齊……該不會是真的看上我了吧?

這想法一浮上來,柳沛晴就毫不猶豫地將它壓了回去。

不可能!

她柳沛晴到李家沒有上百次也有八|九十回了,和李思齊說過的話用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完全沒有喜歡的先決條件啊!

再說了,李思齊那樣的呆瓜要是會喜歡人犯相思病,簡直就是鐵樹開花活見鬼了!

柳沛晴自我安慰著,不消多時便回到了家。

回到西廂房更了衣,柳沛晴讓貼身丫鬟流霞拿了半把荷花插瓶,自己再捧了剩下一半,去尋林氏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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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沛晴進屋時,林氏剛剛讀完京中來的家書。

親手扶了請安在地的女兒起了,林氏笑吟吟地摸摸她的頭,說:“你熙表哥已經從京中出發了。走的是水路,不消一月便能抵達金陵。”

柳沛晴正把荷花交給榮雲,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怔:“他來做什麼?”

林氏拉了女兒坐下,同她解釋:“你外祖母想你想得緊,想要將你接到京中小住一陣兒。這不,你大舅爺就讓你熙表哥來接你來了。”

柳沛晴一聽,不由得有些心煩意亂。

月初阿孃才說了想把我和林熙送做堆,月末這小王八蛋就南下來金陵了……

莫非真是天要亡我?!

柳沛晴是一點兒都不想林熙來,可是人家都出發了,難不成她還要把他塞回京城去?

心下無奈,柳沛晴只能攀附在林氏肩頭,同她撒嬌:“阿孃,晴兒捨不得離開你……”

林氏心頭微酸,伸手摟了女兒到懷中,勸她說:“阿孃也捨不得晴兒呀。但是阿孃離開了你外祖母這麼多年,一直不能在她跟前盡孝……你這回去,也好替孃親好好孝順外祖母,逗她老人家開心。”

柳沛晴深知自己母親是個有主意的,眼下再聽她這麼一說,便知此事已無轉圜餘地,暗中嘆息一聲,想著回頭再從長計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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