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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請醫生來家裡看看。”
王翦沉默,忽然開口:“我身上都是這種疙瘩,後背也有,我前兩天還拉肚子,頭暈,沒力氣,爸,我得艾滋了。”
王居安瞪著他:“不要瞎說,先讓醫生來看看。”
“我肯定是得了,那幾天什麼措施都沒有。”
王居安按住他的肩,慢慢道:“你聽我說,先找醫生過來看看,開點藥擦,其他的事過會再想。”
王翦頹唐不語。
沒多久醫生來了,看了下喉嚨,又量體溫,說有點低燒,38度,扁桃體略紅,問是擦藥膏和物理降溫,還是打點滴消炎。王翦忙說:“打點滴,”又問,“這是什麼病,有沒有其他可能性?”
醫生不解,只答:“一般皮疹,扁桃體有些發炎,多休息。你年輕,出去跑一圈說不定就退燒了。”
父子兩不說話,等人走了,王居安幫兒子抹藥,說:“王翦,要是實在擔心,去醫院查一下,我相信你沒事,查了更放心。”
王翦縮一縮身子:“我不去。”
“我陪著你,沒事。”
王翦死活不願意,好說歹說,半強迫著上了車。
王翦問:“其實你更懷疑是吧?。”
王居安不做聲。
不多時到了疾控中心,被告知,高危後時間不足六週,還得過大半月才能檢查出來,三個月後要複查。
王居安暗道,我真是急糊塗了。又把人給領回去,見兒子渾渾噩噩,心裡又氣又急。
這天以後,王翦越發足不出戶,一時傷風感冒也更厲害,他面如土色,吃不下,睡不著,竟似坐在家裡等死。好容易捱過幾周去做檢查,又要等上數天才能知道結果,院方電話通知。
王翦每晚做噩夢,電話鈴聲縈繞不去,他漸漸面黃肌瘦,半夜醒來忍不住哭。
王居安晚睡,路過兒子的房間,氣急,把人從床上揪起來,耐心耗盡,終於忍不住,劈頭蓋腦罵一頓,說:“孬種,有膽做,沒膽子扛,就算真得了又怎樣,那麼多生病的,也不是一時半會都死了,你要是真得了,家裡的錢堆起來給你用,還怕延不了你的命?你就是這樣沒出息,和你媽一樣懦弱。”
王翦頭一次聽他提到母親,不覺張大嘴,像是喘不上氣來一樣,半晌才問:“我媽、我媽到底怎麼了?”
夜色裡,他父親的臉孔極為殘忍,他聽見他一字一句:“她早死了,生下你,她和她父母遷出南瞻,認識了一些不知道什麼朋友,成天吸毒,有一次過量,直接死了。”
“我這輩子最痛恨人吸毒,你叔也這樣,我寧願和他斷絕關係,”王居安問他:“你想和她一樣麼?軟弱,逃避,沒勇氣……”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王翦的聲音很低,淚水在黑暗中無聲滑落,他回房,安靜地躺在床上。
王居安發完一通脾氣倒冷靜下來,又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一晚上待在兒子的房間外面不敢睡,直到天亮。
第二天,王翦如常神色,可以看出,是想在父親跟前勉強振作,第三天,似乎又更好一些,話多了,也不像之前那樣愛抱怨。王居安逐漸放心,爺倆拿了兩瓶啤酒坐在游泳池邊聊天,王翦想下水,他爸不讓,說感冒漸好水太涼。王翦很聽話,也不爭。
喝了小半瓶,他忽然道:“爸,我知道你嫌我沒出息,是啊,我想過,我這個人確實沒出息,其實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個自己喜歡的女人當老婆,再生一個孩子,不,最好兩個吧,我們好好養孩子。你說,我是不是跟個女人一樣的想法。”
王居安沒答話。
他又說:“我就想,反正你有錢,養我們幾個還是養得來,你養我們,我們再養幾個小孩……”他頓住,喝一口酒,“爸,我肚子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