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的佈置比大軍營帳不知精巧華貴了多少,高床軟枕,薰香地龍,他在軍營的時候縱使穿著最厚的棉靴,燒著小小的炭火,都覺得一雙腳冷得就像冰一般。

所以迦烜明白,他自小錦衣玉食,他適應的是宮中的生活,可是他也知道,舒蘭排斥這些。

“你這人怎麼就對自己那麼狠呢?明明是女人,偏偏要上戰場吃那些苦。”

躺在床上的女子凝目安睡,舒蘭其實生得很好看,只是平日不會打扮,又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叫旁人瞥一眼總以為是個男子。實則她的眉正應了那眉若遠山的字,眼睛承了顧盼生輝的詞,至於嘴……縱使有些口是心非,可唇紅齒白,叫人想……

迦烜的念頭與身體幾乎是同時動起來的,他跪在床榻邊傾身上去,輕輕地吻在了女子的唇上。

蜻蜓點水,已似泥足深陷。

迦烜戀眷地撫摸著她的面頰,雖然不夠細滑,可是叫他捨不得放,不想放,一輩子都不想。

貪戀的還想要再嘗一嘗那味道,可窗外卻是黑影一晃,驚得迦烜立即竄了起來。

“誰?!”

“你倒還能發現我。”太子迦燁微微推開了房門,立在門口也不進來,只瞥了自己的弟弟和床上的人一眼,“阿烜,你今日這樁事,辦的很不好,出來。”

迦烜見了迦燁頓時失了大半的底氣,規規矩矩地出去關好了房門,在自家兄長的面前,迦烜總是顯得十分乖順。

“皇兄。”

院子裡不比屋內溫暖,寒冬夜風陰涼,兩位皇子倒是硬生生就站在廊上說話。迦燁此刻加重了一些口氣,對著弟弟道。

“且不說你這事做的太過張揚,無需到明日,今夜裡恐怕全城的官邸之家都會知道,凱旋歸來的舒大元帥被二皇子宿在了皇城宮殿之中,你可知道,這與你、與舒蘭都不是一件好事,眼下既是父皇的一張臉也極不好看。”

父皇?提起父皇,迦烜的面色恐怕比他父皇還要不好看。

“我就是弄不明白,父皇到底為什麼不肯讓我娶舒蘭?這些年我求了那麼多次,問了那麼多次,父皇就是不肯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總是一拖再拖,拖得舒蘭終於嫁了旁人!其實叫我說,不就是不想我這個小兒子娶了手握軍權的舒門之女,危急到皇兄的太子地位,從而引得朝野不穩嘛。若是如此,我早就說過了,這迦國二皇子我不做就是!”

“住口!”

一聲呵斥,七分責備,三分怒意,素來溫和的迦燁少有這般疾言厲色的時候,前頭還生氣的迦烜頓時洩了半口氣。

“且不說你我二人自小親厚,根本沒有什麼爭位之事,你怎能因為自己心情不順,就將那些挑釁之人的話放在嘴上?還有,放棄皇子身份這種話是可以隨口說的嗎?你不要父皇、不要母后、也不要皇兄我了嗎?”

迦燁緩了口氣,看著自家委屈的弟弟嘆道:“那麼多年都忍下來了,你就再忍忍,父皇那裡我總會替你想法子的,若然殊靜這一胎能得子,或許父皇能看在祖孫三代的喜慶上,應下你的婚事。”

迦烜低著頭,喃喃認錯,“是我氣昏了頭,叫皇兄擔心了,如今太子妃懷著身孕,皇兄還是早些回去吧。”

迦燁頷首,“嗯,不過雖說面上你不便做得太明,可舒蘭的心你還是要好好守著的,若然到時候好不容易說通了父皇,舒蘭自己不肯,我們皇家也不好強逼了她,否則你們倒成了一對怨偶,那也沒有意思。”

怨偶。

可不是麼,如今只他一個人在這裡瞎捉摸、瞎操心,想先通了父皇這一難關,實則舒蘭何嘗不是另一個難關?眼下她是明著在挑夫婿,可她心目中的夫婿卻和自己差了十萬八千里。

要她如何才能甘願地嫁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