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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那皂隸還要造次,士人果斷地出手了。
只見他單人獨身,兩手空空,敵對六七人,卻面不改色,視其為無物!
全副武裝的季孫家兵在他手中過不了兩個回合,紛紛被揪著衣領扔到了巷中水溝裡,皂隸也被硬生生推出了閭門之外。顏回讓在一旁看去,士人的動作絲毫不失禮節,卻帶著一種不容商量的氣勢。
“對惡客只能用惡禮,這倒不是夫子所教,而是我自己悟出來的。”
“好,好!衛國的仲由,算你狠,我這就回去稟報,讓執政拿你們師生下獄!”
那皂隸狼狽不堪,只能罵了幾句,悻悻而逃。
待這場一邊倒的衝突結束,顏回這才走到門前,空手拜下:“見過子路師兄。”
那一臉惡遊俠相貌計程車人名仲由,字子路,乃是夫子的首席弟子。子路見是顏回,這才露出了笑容,作揖見禮:“子淵回來啦,快些進來,夫子可是念叨你好幾天了。”
“子路師兄,方才那些人是?”
子路輕蔑地冷哼了一聲:“還不是那陽虎!”
顏回默然,陽虎,本是季孫氏的家臣,卻架空了三桓,甚至掌控了魯國軍政大權,名為陪臣,實為執政。
“子淵你聽說了麼,陽虎要在臘祭那天,與國君在周社盟誓,和國人在亳社盟誓,還要所有人詛咒發誓,魯國從此讓他柄權,不得違背。他急需在國人中頗有威望的夫子去捧場,便譴人來騷擾,說是要夫子出仕,一出手就是一個千室邑宰的職位,已經被夫子拒絕多次了。這魯國,看來真是到季世了!”
顏回也嘆了口氣,雖然他一直專心求學,兩耳不聞政事,但濁泥之中求清漣何其難也,他也不由得為夫子擔心,三番五次忤了那大權獨攬的陽虎,會不會招來禍事?
列國君主不用夫子,僅僅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博學的顧問,有事詢問之,無事冷落之。夫子之道至大,為何天下莫能容?
進了院內,正對面有三間屋舍,樣式是常見的一宇二內。西牆處有個廚房,裡面有位兩個女子身影,一大一小,是師母和夫子幼女,她們大概在忙碌朝食。
顏回朝那個方向微微一拜後,立刻知禮地移開了目光。
院內的地面雖為泥土地,沒有鋪設磚石,但很平整,清潔乾淨。
“子路師兄,夫子還在徹夜編訂《春秋》麼?”
子路微微頷首道:“昨天才從新絳來了一封信,夫子大概還在細細翻閱,你猜猜是誰寄來的?”
顏回眼前一亮:“莫非是子貢師弟?他結束去晉國的行商了麼,何日能來曲阜?”
子路哈哈大笑道:“然也,正是子貢。我也想要他快些來,子貢每次經商後,都能帶回些各地的特產,晉國新絳的糜子酒,我可是嘴饞已久了!這魯國什麼都好,就是酒太薄,喝著實在沒味道……”
卻聽見一個清朗的中年男子聲音在堂屋內道:“由啊,休得妄言,是回到了麼?快些進來吧。”
顏回和子路聞言,便走到堂前階下,相對一拜,一同登階,又一拜,這才進入堂中。
堂內除鋪陳了幾面草編的坐席、放了幾個矮案、案上有銅俎陶豆外,別無他物。顏回見夫子正跪坐在東邊臨窗的席上,正就著清晨陽光觀看手中的簡牘,聽到兩人進來了,便輕輕地將竹簡放下,抬起了頭。
孔丘身材高大,穿月白色儒袍,髮髻用銅簪固定,一絲不苟,他額頭高廣平闊,國字臉上鬚髮黝黑,只夾雜著幾絲白色。
子路在後空手拜下,顏回因為遠行方歸,向前幾步,頓首拜下,孔丘也坐在原地,對兩位弟子微微作揖。
“起來吧,由,門外的陽虎家徒走了麼?”
“夫子,子路已經‘禮送’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