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在珠簾後的李太后很長一段時間內靜寂無聲,就在群臣的耐心既將用完的時候,太后終於發話了。

“祖訓有示:嫡庶有別,長幼有序。”在李太后淡淡的聲音在殿中迴響,“據哀家所知,之前皇帝遲遲沒有立儲,並非是象傳言所說不喜歡皇長子,而是因為皇后正當盛齡,一旦有了嫡子,便是二龍爭朝之局,到時必定天下大亂。”

幾乎所有朝臣全都歪起了嘴巴……這些話早些年是萬曆拿來糊弄群臣的不二法寶,可是大夥一個個眼明心亮都不是傻子……皇上十幾年如一日不去坤寧宮,這樣的皇后能有嫡子麼?要有了嫡子那才是奇了怪了!

不去理會群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太后的聲音依舊在繼續:“各位大人一致舉議皇長子為太子,哀家很是欣慰,看得出各位一片公忠體國之心,你們做的很好,大明祖訓不能變,變之則亂,這是半點也不能錯失的。”

殿上群臣一齊行禮:“太后聖明。”

雖然隔著簾子看不透太后是什麼表情,可是光從聲音和語氣分辯的出太后的心情還是很高興。

“今天哀家來此,是有一事要知會各位大人的。”

沈一貫的心忽然怦怦跳了起來,兩條腿已經有些發軟,額頭上不知不覺間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理智告訴他大戲終於要上演了!強行控制著沒有露出任何表情,眼底餘光將朝上群臣睃巡了一圈,最後落到朱常洛的臉上,見他垂著眼皮,一側臉頰在殿外陽光照射下燦爛耀眼,而另一面卻無端的有些孤寂冷清。

“朱大人是內閣閣老,年高德勳,當初皇上是怎麼和你說的,就勞煩你再說一遍吧。”

所有人的眼光齊唰唰的落到了朱賡的身上,這位已經六十多的內閣老臣論官聲風評僅次於趙志皋,屬於那種老黃牛式的兢兢業業埋頭幹事的人,一輩子只知道明哲保身,任何風口浪尖的當口從來不會有他的身影,可是這次……朱大人終於體會了一把什麼叫玩的就是心跳的感覺。

頭皮發硬,臉皮發紅的朱賡出班跪倒:“年前……皇上曾和老臣提起,若是長春宮端妃娘娘久病不治,憐皇五子年幼,有意將皇五子交於坤寧宮皇后娘娘撫養。”

一石激起千層浪,朱賡一句話,所有人全都恍然大悟。

難怪皇長子自東側宮出,皇三子自西側宮出,而皇五子卻從簾後而出。

立嫡不立長,立長不立幼,敢情這一切都在這等著呢!

沈鯉第一個跳了起來,用手指著朱賡喝道:“朱大人,你何時見過的皇上,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朱賡低了頭,聲音有些哆嗦:“皇上乃是密召,下官怎能聲張。”

還沒等沈鯉大跳特跳,李太后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容有任何置疑的斷然道:“各位不必疑心,哀家可以證明朱大人所言句句屬實,眼下皇五子已經養在皇后宮中便是嫡子,這儲位大事容不得半點馬虎,按祖制當立皇五子為太子,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沒有一個人說話,這就好象一場考試,好容易到了出成績發榜的時候,忽然校長出現了,告訴所有人第一名已經被內定了,還說什麼?什麼都沒有必要說了!

憑空出了個嫡子,那長子算個鳥?

立嫡不立長這句話是剛從群臣嘴裡說了出來,熱乎乎還冒熱氣,縱然此時群臣心中不服者有之,不憤者有之,懷疑者更有之,可是這些都沒有用,一切都頂不上李太后敲釘轉角的老謀深算。

所以群臣們不說話,不搭理太后,算是無聲的抗議。

沈一貫嘆了口氣,群臣可以裝糊塗不做聲,但是他是內閣首輔,這次廷議的主持者,他不能裝糊塗,於是邁步起身出來,經過朱賡身邊時,神情複雜的瞅了眼那位臉色一直在紅白黑三色迴圈中的朱大爺,低聲道:“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