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懈下來,他蹙眉道:“太后就不怕本王殺了你?”

鍾離雪自是輕蔑地笑了笑:“你不敢,也不會。你說過你的妻子兒女的命始終在哀家手中,無論他們離京城多遠。”

兩個人就這麼面對面站著,近得聽得見彼此呼吸的聲音,張易辰感到疲乏與悲哀,他喃喃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隨先皇去草原秋狩的時候,娜仁高娃愛上了你,哀家也愛上了你,只是娜仁高娃可以勇敢地追求心中所愛,哀家卻不能。哀家愛上你的時候,卻必須與你的父皇同床共枕,你明白哀家心中的噁心與怨恨嗎?這麼多年,哀家等這一天等得太辛苦了……”

這一刻的鐘離雪是如此的可憐和無助,她的幽然嗟嘆幾乎令張易辰動容了一下。他伸出手輕撫她的髮絲,柔聲問道:“你到底愛我的什麼?”

張易辰眼眸中的溫柔令鍾離雪產生了一時的怔忡,她喃喃道:“愛你玉樹臨風,貌賽潘安……”

張易辰啞然失笑,說時遲那時快,他從鍾離雪的鬢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下發簪一下劃破了自己的臉,立時血絲飛濺。鍾離雪被這突如而來的變故驚呆了。

張易辰卻緊握著金簪,逼近她面前,恨聲質問道:“你愛本王這張臉,本王就毀了這張臉,你告訴我,你還愛我的什麼!”

張易辰的目光是血紅的,半邊臉頰淌滿了鮮血,整個人可怖而癲狂,鍾離雪竟被他的氣勢震懾住,連連後退了幾步,跌坐回榻上。美善聽到響聲,奪門而進,緊張道:“太后,出了什麼事?”

美善只看見地上有血跡,也不管那血跡是誰的,忙不迭地傳進了羽林衛:“來人,抓住雍王!”

羽林郎手執武器,一窩蜂闖了進來。

鍾離雪喝道:“不許傷他!”羽林郎和美善皆都愣住。鍾離雪虛脫了一般,聲音發軟道:“傳太醫,為雍王治傷。告訴太醫,如果雍王面上留下傷疤,哀家會剝下他們的麵皮餵狗!”

美善心驚肉跳地看了鍾離雪一眼,鍾離雪從未如此失控過,她唯唯應諾,讓羽林郎將張易辰扶了下去。

“當”的一聲,張易辰手裡的那枝金簪落到了地上。

鍾離雪走過去,從地上拾起了那枝金簪,金色的簪柄上沾滿了血跡。看著那鮮紅的血跡,鍾離雪的震動仍舊不小,眉頭也虯結成了一個無法解開的疙瘩。

*

溫鹿鳴帶著蕙娘和翰哥兒一行馬不停蹄回到了洛縣,他不知道洛縣的白家對孩子們來說是不是真的就是安居之所,因為如果太后想來謀害孩子們的性命完全做得到。洛縣,不過是遠離了京城的地方,卻並不一定就遠離了是非。

他擔心白雲暖和安宇夢此去蘭嶼是否順利,擔心張易辰在宮裡會遭受怎樣的折磨,所有的擔心都無濟於事,他所能做的,就是替張易辰和白雲暖照顧好他們的孩子。

白玉書早就接到提前送來的書信,早早就收拾了屋室讓自己的外甥們居住。

溫鹿鳴平安地將孩子們送到白家時,白玉書所能做的,同溫鹿鳴一樣,擔心白雲暖和張易辰的同時,只能盡力照顧好那五個孩子。

五個孩子在白家暫時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真娘和乳母們照顧他們飲食起居,溫鹿鳴教他們讀書識字明理,日子倒也安靜。他們唯一的希望便是盼望白雲暖和張易辰早日來白家和他們團聚。

*

白雲暖和安宇夢一路往昔,馬不停蹄,倒也走得飛快,只是到了龍城卻出城困難。龍城以外便是蘭嶼和宜岫城的地界,蘭嶼和宜岫城雖被中原攻佔,但到底是西域人聚居地,平時出城進城都盤查得十分緊。

這一夜,在客棧中,白雲暖和安宇夢商量著如何出城之事,很是犯難。出城要有通關文牒,他們兩個去哪裡弄那通關文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