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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只覺無波無瀾、無慾無念、無喜無悲、無牽無掛,生命戛然而止卻又無限蔓延。
此時一隻小船緩緩飄來,船上雖空無一人,卻能準確無誤地停靠在他的腳邊。船身隨波輕擺,像是一種邀請又像是一番催促。
顧言曦好笑地看著這隻小船,不覺詭異只覺可愛。頓了一會,彷佛是在對船說又像在自言自語道:“你可是要渡我過忘川?”
此時此刻,他心裡明鏡一般,非常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心往何方。
小船無語但船身依舊搖擺。顧言曦搖頭輕笑,一撩衣袍旋即踏上舢板,隨波逐流遠遁紅塵。
小船載著他漸行漸遠,緩緩駛向河岸對面。
河岸對面是一大片開得正旺的花海。那花海連綿起伏無休無止,顏色比新娘的胭脂更豔,比湧出的鮮血更燙,映得他臉上如火如荼——似是從未有過的生機勃勃,但又似生命即將燃燒殆盡。
“彼岸花開開彼岸,獨泣幽冥,花豔人不還。”他微笑著望向那片花海淺吟低迴,語調不見淒厲只見明朗,伴著潺潺流水源遠流長。
正是身心飄然時,他卻突然聽到一個聲音由心底傳入耳中:“言曦醒醒,言曦……”一聲重過一聲,一聲急過一聲。熟悉至極又可怕至極,瞬間攪亂心中所有平靜。
顧言曦當即蹲下身子堵住耳朵,在船上縮成一團,企圖遮蔽掉所有聲音,卻終是徒勞無功。聲音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讓他想起的事情也越來越多,拾起的牽掛也越來越重。
直到那一句“顧言曦,你難道就不管季意然的死活了嗎?”清晰傳來,他終於選擇丟盔棄甲,只能一敗塗地潰不成軍。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鑰匙,準確的放出了那個被稱作軍神的顧言曦,同時也決絕的封閉了真正的顧言曦。跨越生死,束縛身心。
他眸色一暗,季長風憔悴的病容悄然浮現眼前。幔帳之中病榻之上,他緊握著他的手嘴唇翕動,艱難卻堅定的喘息著:“曦兒,意然就交給你了,從今往後無論對錯不計生死,你都要幫著他護著他。助他達成我未竟之志,復立大襄一統天下。”
天地牢中,季意然氣極反笑,從袖中拿出一截海棠枯枝扔向對方,咬牙道:“若談公平信義那這‘折枝之誓’又當如何?”
他扯過“千情絲”,在他頸項勒出一道血痕,憤然道:“你現在離開不就是為了去找他?”
火光沖天萬殿傾倒,皇甫廣帛專注的視線穿過金戈鐵馬、遍地橫屍直直地望著他,百轉千回輾轉反覆,最後將所有的驚與怒、恨與怨、愛與痛,俱化作冰凍三尺的冷漠。
他舉劍向他斬來,卻被他一劍貫穿胸膛。鮮血流經劍紋的剎那,皇甫廣帛看向他的眼神,分明在說:顧言曦,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不該這樣對我。”
亂葬崗上,焦屍遍野。
那夜的月光出奇地亮,照出了他心底最深的絕望。
他不停地挖、不停地找,不停地拒絕皇甫廣帛已死的事實。直到筋疲力竭地倒在屍堆之上,才終於抑制不住地開始抽泣。
從高到低,終至無聲……
那一刻,相思成灰,肝腸寸斷。
眼前走馬觀花,往事歷歷在目。顧言曦無助的癱軟在船舷旁喃喃自語:“原來我還不能死……”復又痴痴一笑。
這一刻,他終於深刻地明瞭:什麼叫做生比死難。
看了看波瀾不興的平靜河面,他毫不遲疑的一頭栽下。身體沉入河底呼吸卻越加順暢,就這樣被吸入了水流深處的另一團光亮。
床上之人兩排濃密的睫毛如蝶翅般輕顫了兩下,坐在窗邊的李慕歌立即心有所感,走到床前看著他屏氣凝神。
顧言曦緩緩張開雙眼,朦朧間只見一張熟悉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