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不過一場誤會,當面說開就是了。你看師弟們當初誤會我,現在不也好好的。你師祖留下我們這一支不易,眼下是該齊心協力對抗外敵的時候,你說呢?”

也就是這師侄為了他忙前忙後,他才這麼苦口婆心地勸說,換成他自己的徒弟,……算了,徒弟們全部都跟著他這師父遭了殃,連竇橋卿都迫於無奈投了小瀛洲。

井白溪嘆了口氣,又道:“放心吧。我和他說了你的事,他心中對你很是內疚。”

他不聞紅箋回答,忍不住放出神識,見她瞪著一雙驚訝的大眼睛,不禁有些生氣,道:“你到底怎麼想的,見還是不見?”

“啊,”紅箋自恍惚中霍然一醒,“那就見吧,見。”

“行,那你就在這裡等著,他今晚不來,明天晚上一定會來。”

看這樣子,大師伯是要旁聽的,這樣也好,師父要是不講理,大師伯可以管住他。

大師伯還是向著自己的,要不然他打發自己這會兒去堆雪崖還不是一找一個準兒,在這裡當著師祖靈位,師父頂多臭罵自己一頓。絕不敢提什麼逐出師門的話。

罵就由他罵去,反正自己一閉上眼就會想起他被自己畫了四條眉毛的滑稽樣兒。

紅箋一邊無可奈何地應了,一邊胡亂思忖。

今晚紅箋到得早,到這會兒還不到三更天。

紅箋心不在焉陪井白溪聊了一會兒這些天的見聞,突覺著氣流有異。井白溪提醒她:“不用等了,你師父來了。”

紅箋轉過身,果見洞府門口站著師父閆長青。

閆長青穿著一件半舊道袍,身上什麼多餘的東西也沒有,整個丹崖宗都少有像他這麼樸素的,也許是因為結了嬰。氣色瞧著比原來好了很多。

此時他正鐵青著臉望向紅箋。眉頭皺起。不知是因為結嬰之後眼力好了,還是得了井白溪提醒,他隔著紅箋那厚厚的妝容竟然將她認了出來,他嘴唇顫了顫。先於紅箋開口,第一句話竟是沉聲道:“這都是什麼鬼打扮!”

紅箋努力了半天的一句“師父”登時就沒有叫出來,她聽到這話不但沒有檢討自身,反到由“鬼打扮”三字突然想起了那晚的閆長青,忍不住面露古怪,為著掩飾趕緊低下頭去。

井白溪先前便是看著紅箋對師父時時關注,而閆長青這邊更是因為這弟子在寰華殿上被人帶走一關便是二十多年,心有遺憾,才做主令師徒二人見面。不想讓他們繼續誤會下去。

誰知這一上來氣氛就冷淡下來,實與他預想的不大一樣。

閆師弟這是搞什麼呢?

井白溪忍不住神識傳音,說話的物件雖是閆長青,但紅箋也聽得到:“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現在哪能以本來面目回到丹崖。打扮成這樣混在香積峰已經夠難為這孩子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麼?”

閆長青冷笑一聲:“就算這樣,她自己不會說麼,長嘴有什麼用?”

紅箋登時將頭垂得更低了。

以前師父對她頂多是冷淡些,可沒這個樣子,這次再見簡直是吹毛求疵,但紅箋卻發覺自己當年對師父那種誠惶誠恐的敬畏之心已經徹底不在了。

滄海桑田,師父老了,自己也終於長大了。

井白溪見狀有些無語,他這會兒終於理解為什麼紅箋要特意躲著閆師弟了。

這叫他不由有些詫異:“當年看閆師弟對丁春雪、簡繪,甚至對秦寶閒,教導都算得上盡心竭力,哪怕簡繪修煉出了問題,他也很有耐心,為什麼偏對方師侄如此?明明他那些徒弟裡面,方師侄不管品性還是資質都是佼佼者。”

閆長青走了進來,眼睛一直盯在紅箋身上,紅箋雖然沒有抬頭,但她神識感覺的到,再這樣看下去,那神線都快在自己身上戳兩個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