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桉桉從沒想過跟靖安侯見面會來得這麼猝不及防。她以為再見惡魔會讓她感到恐懼顫慄,會想要逃離,可真當看到他時,萬般情緒只剩下一個念頭。

殺了他!

只有他胸口荼靡的血花能慰藉她。

比武考核正式開始。

他是端坐高臺將領中央的將軍,她是站在下方等待被考核的百夫長。

沒想到,接替父親的人竟是仇人。

萬桉桉冷笑自嘲。

她還真是命中註定要給仇人當下屬,先是陸姝雲手下死士,現在又是靖安侯麾下士兵。就是不知道她能當他有沒有命享。

感覺到陳遠不容忽視的視線從靖安侯身旁射下來,她收回目光低下頭。

安靜地等著傳令官念她的名字。

上臺,擊退對方,下臺。

再簡單不過。

透過考核,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接下來她只要作壁上觀,順帶想想上司突然變成仇人,她要怎麼做。

陳遠那傢伙不知道怎麼想的。

竟然湊到靖安侯身邊一頓嘀咕,然後她就被攔了下來,說是讓她跟另外兩名有待考核的千夫長比試,有能者居之。

其中就有楊廣。

結果,不言而喻。

“叫什麼名字?”靖安侯霍凌洲問。

萬桉桉死命咬住舌頭,勉強剋制自己體內噴薄而出的恨意和嗜血,直到口腔被黏膩腥鹹的血液染紅,她才堪堪開口。

“常順。”

“不錯,千夫長是你的了。”

當上千夫長最大的好處是住處從四人間變兩人間,隱私空間更大些,原本喝花酒的同僚也變成了時常邀請她比武的武痴。

她大概知道陳遠這麼做是出於好意。

但她並不感謝他。

按照她現在的情況,不顯眼才更穩妥。

是以,當陳遠私底下找到她,告訴她霍凌洲最欣賞武力超群的將領,可以多在他面前表現時,她只是扯扯嘴角算作回應。

實際上,她什麼也沒做。

全身心忙著收服手底下那群兵痞子。

對付他們不難,來當兵有幾個是不敬強者的,只要武力鎮壓一番就好。難的是讓他們心悅誠服地跟著她一起。

她知道這是個漫長的過程,而且需要恰當的時機,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瞭解每個兵的基本情況,記住他們的名字。

這還是她跟著父親言傳身教學來的。

愛兵如子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至於報仇……

她暫時還沒想好要怎麼做,在其位謀其事,不管她跟霍凌洲的恩怨如何,都不影響她行使在軍中的職務。

公私分明,是她跟父親學來的第二點。

太陽高高掛在天空。

她想父親了……

將軍府。

今天是雙胞胎三朝回門的日子。

會客廳裡本應是喜慶溫馨的氣氛,至少面子上該是如此,可此時卻格外的壓抑。

霍凌洲沒來。

準確地說是洞房花燭夜之後,他就再沒出現在雙胞胎面前過。

此時,雙胞胎安靜地站在下方。

陸姝雲則黑著臉坐在上首,身上新裁剪的衣服彷彿都在無聲地嘲笑她自作多情。

“靖安侯怎麼跟你們說的?”

雙胞胎對視一眼,照例是陸蓁蓁開口。

“沒說什麼,他派人傳話希望能夠換陸家或者將軍府的其他女兒過去。”陸蓁蓁說的很平靜,似乎這件事與她毫不相干。

事實上,她確實不生氣。

因為自會有人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