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我有怨嗎?我可不敢發牢騷,不過一個人在什麼樣的環境下生活,看得出來,文藝小說中出汙泥而不染的白蓮花根本不存在,住在貧民窟裡,頭髮牙齒面板都會早衰,手指既粗又爛,聲線粗啞,做賊的,日久必定賊眉賊眼,做戲子則虛情假意,我們即是職業化身。」

沈鏡華微笑,「無論你做哪一行,都有最美麗的眼睛。」

「我想退出這個行業。」

「你慢慢考慮,我等你。」

車子駛進飛機場範圍。

「我送你進去。」

「你名頭響,莫招惹注意。」

「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他替她挽看行李進去,一路上都沒有碰到熟人。

「再見。」

沈鏡華忽然說:「黑山白水,後會有期。」

金瓶不禁笑出來。

她到郵筒先寄出一封信,裡邊,是她們這一次獲得的酬勞。

在機場裡找生活的人越來越多,防不勝防,旅客拖大帶小,鬧哄哄,顧此失彼。

金瓶一路走去,只見有人失去手提電腦,化妝箱、整件手提行李……

但是女士們在免稅店仍然把手袋口敞開擱一邊不理忙著挑衣物,或是喝咖啡時將皮包掛在身後椅背上,都造就了他人發財好機會。

候機樓裡,金瓶看到了秦聰及玉露。

秦聰輕輕稅:「以為你不來了,在倫敦近郊落籍不錯呀,種花讀書,或是養兒育兒都是好消遺。」

金瓶微笑,「真值得考慮。」

玉露說:「師兄擔心你遲到。」

「我還到哪裡去呢。」

她拎起行李上飛機。

「從前,任務順利完成,你總是很高興。」

「從前我年幼無知。」

飛機引擎咆吼,金瓶說:「玉露,相信我嗎?跟我一起走,你讀書,我結婚,重頭開始。」

玉露卻說:「師姐你累啦,睡醒了沒事。」

金瓶嘆口氣,閉上雙眼。

飛機在曼谷停下,司機來接他們三人。

師傅破例迎出來,滿面笑容。

她從來不稱讚他們,這次也不例外,但是身體語言卻表示欣賞。

客廳中央,一隻碩大的水晶玻璃瓶裡插看蓮花蓮蓬,香氣撲鼻。

「金瓶,來這邊坐。」

秦聰識趣地退出。

玉露說:「我去試新衣。」

師傅輕輕對金瓶說:「我來能使你改變初衷?」

金瓶攤攤手,「我已不能再進一步,比家庭主婦更不如,人家還可以升做婆婆,過幾年又做太婆。」

師傅揶揄她,「廿一歲想做太婆?」

金瓶也笑了。

「我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

「師傅,我們四六分帳可好?」

師傅更加諷刺:「你四我六,還是你六我四?」

金瓶知道談判又一次失敗。

這時,師傅伸出手來,緩緩脫下手套。

自從認識師傅以來,她就戴著手套,金瓶從來沒問過為什麼。

這時,師傅把雙手放在膝上。

金瓶凝神,她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師傅穿著灰綠色絲絨便服,頭聚攏在腦後,面板五官與當年金瓶第一次看到她之際並無太大分別。

她眼光再落在那雙手上,忽然看出端倪,嗯了一聲,無限震驚,整個人顫動。

師傅輕輕脫下雙手上做得栩栩如生的假拇指,她每隻手,只剩四隻手指。

原來師傅一直有殘疾。

可是戴上義肢手套的她,叫金瓶全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