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人到底窮到什麼份上了。

“等等,不用了。”陸蘇攔住鑽到桌下的威莉,把手放在桌上,喊了一聲“倒轉!”四罐冰咖啡出現在桌上。

“爸爸,你瞧你瞧。”

威教授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是妖技啊。”對妖技反應這麼平淡的人類,他還是第一人。

威莉還是把報紙拖了出來,當作椅子坐在屁股下,她接過陸蘇遞過的冰咖啡,道了一聲“謝謝”,喝了一口,用感動般的語氣說:“啊,好久沒喝到了,大概有三年了吧。”

“你們怎麼會這麼窮啊?”陸蘇驚訝地問。

“實驗經費很難申請的,爸爸也教書,工資都拿來作實驗了……你瞧這些儀器,都是我們買的,那臺電腦是我撿瓶子買的,厲害吧!”她驕傲地說。

一臺電腦起碼得上千塊了,陸蘇感慨一聲:“好厲害。”

“小妹妹,你上次怎麼會被人販子拐去呢?”錦斷問。

“我看見小廣告,說招十幾歲的女孩去工作,一天能賺三百呢,我就過去了……我想賺點錢貼補家裡嘛。”

用腦子想想都是騙人的啊。

“你媽媽呢?”錦斷問。

“跑掉了!”

“啊……”

威莉突然把咖啡放到地上,開啟一個櫃子,瘦小的身體幾乎鑽進去了。她翻了半天找出幾本雜誌,捧在手裡,然後一本本遞給陸蘇。

“你瞧,這些都是我爸爸發表的文章,很厲害的吧。”

陸蘇掃了一眼雜誌名,“Lancet”。

錦斷問他那是什麼,他說:“這是很出名的醫學雜誌‘柳葉刀’啊!”不過翻開全是英文,以他的英文水平想讀懂這種專業文章是很難的。

“這個,還有這個。”威莉不厭其煩地一本本把雜誌遞過來,全是諸如《行為科學與腦科學》這樣的專業期刊,陸蘇掂著這些厚重的雜誌,心裡暗暗佩服,他的爸爸寫一篇小說要花一星期的時間,但在這樣的雜誌發表一篇文章大概要花一年、十年甚至一生。

而這樣的工作,埋首一生,終日和屍體與動物打交道,卻很難很難擁有名和利,真是一個無法想象的世界……但這對父女卻真心地醉心其中,實在是讓人佩服。

“你爸爸是研究腦科學的,你呢?”陸蘇問。

“我是爸爸的研究生啊。”

“你是……研究生!”陸蘇愕然地打量著她,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啊。

“我確實沒爸爸那麼厲害嘛……走走,我們出去轉轉,不要打擾我爸爸。”威莉拖著陸蘇的手。

起身從威教授背後經過時,陸蘇看見他正在調節電流強度,那隻昏迷的猴子不由自主地抽動起雙腿。

“咦,好慘!”錦斷說。

“我也覺得。”陸蘇低聲說。

和人腦最接近的腦是靈長類的大腦,所以這種深層次的研究都是用猴子或者猩猩,有時候也是人,當然是死人……桌邊就有幾個罐子放著人腦。

出門的時候,威莉把那身白大褂掛在門邊的架子上,她下面穿著長袖衫和短褲,那件襯衫袖子長得遮過手背,下襬簡直像裙子一樣,陸蘇不由得懷疑是不是她爸爸的舊衣服。

“蘇,為什麼他們要穿白大褂呢?”

“因為白色的衣服被弄髒了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來,這也是為了衛生嘛。”

“確實啊,那一次我揍一個醫生,他的血在白色的衣服上就很明顯。”

“你揍醫生?什麼時候?”

“你忘了,你被牛力……”

陸蘇才想起是自己那次住院的事情,當然他是在重度昏迷中度過了由人變妖的分界線的,對錦斷衝進醫院把他抱回家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