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老闆娘名字叫鮮花啊。

老闆娘手上的木梳停了下,就笑笑說:「恩,都商議好了,寶根爹不去,我,我就備了一口棺木。」

鬼母笑笑:「你呀,那成吧,方圓幾百里,也就我這個老東西還乾耗著,棺材是現成的。」

老闆娘不急不緩的打著髮辮,又笑著嗯了一聲,樣子如后街裡不爭不搶的賢惠嬸子一模一樣。

謝析木好奇的看著這娘倆,她們跟自己想的江湖人一點都不同,也不是那般好,卻也不是那般壞,其實,就是一般的普通人吧。

眾人聽到鬼母還有這老闆娘也要去,便各自哀傷起來,張七星舔舔自己缺了牙的豁口,也不想說話,倒是端起酒碗倒滿,站起來雙手奉給鬼母。

鬼母挺高興,就指著自己問:「是?是給我的?」

張七星點點頭。

鬼母卻搖搖頭:「不會喝,沒喝過,怪貴的東西,你給,給老婆子倒一碗水吧,我倒是有些渴了。」

張七星聞言大喜,連連點頭的仰頭喝了這碗酒,拿著空碗去那邊熱灶,反覆把碗燙了好幾次,才小心翼翼的端回一碗熱水奉給鬼母。

而後,鬼母就端著那水,一邊享受小輩的照顧,一邊說起一些老事來。

「若說九州域的,早年間那真是好人呆的好地方。」

她看篝火邊的晚輩不相信,就笑了起來:「你們這些傻子年紀小,才吃過幾年苦,好歹你們身板好的時候,還遇到個造反的搭救,從此就有了好日子,可我們那時候有啥啊?是啥也沒有哦!」

她用嘴唇沾沾水:「我們那時候,那種困苦你們絕想不到,算了,也不跟你們嘮叨這些了,反正,你們也不愛聽……」

「愛聽!愛聽!」

謝析木一副完全不知人間疾苦的樣,他看老人家不說,就趕緊道愛聽。

這老太太其實就是等個捧場的,她幸運,就遇到個好捧哏。

如此便說:「真愛聽啊?」

周圍一圈人連連點頭,鬼母便給他們面子,實在沒辦法的樣兒道:「哎,那就說說……當年啊,那幽帝不是個東西,其實他爹他爺更噁心人,反正這家人都不是個好東西,那真是幹啥都不成,禍害人間就數那家王八蛋了。

拿咱風嵐山周圍來說,我老婆子一輩子,看到最多人味兒,也就這十幾年了,那上山的,跑遠道的,住店的,如今人氣兒才是個人間,從前那叫啥,要不喊咱這鬼山呢……」

不知道誰嗆了一口酒,也不敢大聲咳嗽,就低低咳。

「從前……從前哪裡有這樣熱鬧,沒有的!要麼老人家都說九州域好呢,那時候,敢跟朝廷叫板的還真不是護國寺,和尚是種地的,管不平真就是人家九州域。」

鬼母說到這兒,看這些晚輩不相信,就笑道:「不騙你們,那時候山上有歹人,可衙門裡的老爺連歹人都不如,就是一幫子人間惡鬼!」

又有人劇烈咳嗽。

鬼母卻無知無覺道:「實在活不下去怎麼辦?有冤有屈怎麼辦?那會兒,若是尋到九州域,人家還真的能出來管管閒事兒,要麼說,那會子朝廷也畏懼九州域呢,那也是打過的……呵,那幫子完蛋貨色是去一次敗一次,從此天下人也就不相信朝廷了……」

聽到這裡,謝析木便好奇插嘴:「若如您老人家說,九州域還真不賴呢。」

「不賴!」鬼母笑著砸吧嘴兒:「真是小孩兒話,這一個人好不好,時候久了倒是能看出來,可一樁事的賴不賴就得分時候看了,拿現在說,這世間又有什麼不平值當你們滿門出來打攪這份安寧?」

辛一劍倒是想起老辛爺說的一句話,便岔話道:「晚輩倒是聽家裡的老人家說過,從前九州域若是反了也就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