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茜兒想問又憋住了,卻不知道,針線上如今做衣裳,是要先跟管事娘子報備,管事娘子就問燕京郡王府的織房,那邊再給配好樣譜,讓她們回來自己配線搭色裁剪的。

大家管事可不是一般管事,有些東西並不用七茜兒事事過問。

而七茜兒,她的見識就只能看到入料多少錢兒,今年柴草,棉花皮毛這些多少錢?總歸是出身不高,該抓的地方不懂得去抓。

佘青嶺知道她有這個毛病,卻不挑揀,只讓她如陳大勝一般慢慢發現,慢慢成長。

而今天便是成長了。

七茜兒低頭想想,不知道,便不知道,她到底當著人笑著問了:「簪頭花是匠上的事兒,咱去的針線會,你說的這個《紋樣譜》《搭色錄》,卻是什麼樣子的?」

吉祥家回道:「回奶奶話,您喜歡穿現成的織錦這些,紋樣就使得少,這邊這一冊是適合咱老太太用的暗雲紋,寶相紋,八寶紋,壽字紋,骨朵紋,如意紋,萬字紋這些,都是符合老太太的莊重文路。

倒是咱那搭色譜兒,雖是小冊,卻是咱家獨有的染法,咱府裡的大紅,小紅,肉紅,銀紅,雅青,天青,草綠,晨光色這些都跟外面不一樣,從前咱府上的人出去,也從不跟人穿一樣顏色的衣裳,他們李府用的搭色可是隨大流的,那個《珍繡譜》,也就是大流兒,好幾家有呢!」

恩,這位到比七茜兒還要驕傲,到底是大家世僕。

她這一串話,就把七茜兒聽的目瞪口呆,好半天她才很是鄉下人般的說:「那,那要是你這樣說,我卻是哪個都捨不得了。」

甭說她了,張婉如這些人也是聽得目瞪口呆,到底是一級與一級不一樣,豈是隨便說高嫁就高了的。

若說高,七茜兒這門婚才是高呢。

七茜兒捨不得,人家吉祥家卻毫不稀罕道:「奶奶您忘了,咱家現在各處工都用的內造的冊子,這些早就不用了,是給老太太這邊練手的。」

這話無形憋人,張婉如一口茶噴了出去,等到吉祥家笑眯眯的下去,她才走到七茜兒身邊笑著說:「好嫂子,您家這不用的,不若賞我們抄抄?」

其餘妯娌聞言,眼睛頓時一亮,甚至盧都站起,捧著茶盞過來道:「小嫂子且吃了我這杯茶,您就做做好事,我們可都是生了丫頭的,就得早早給孩子打算,您家如今用內造的各色譜子匠工了,這從前放出來的,不若讓我們抄寫一下,以後孩子們出門這腰身也粗不是。」

這是吉祥不在,在了便能聽出這幾位都是家裡沒有富裕幾代的,包括那個張婉如。

七茜兒略微猶豫,便被柴氏蹭著說:「小嫂子,這肥水還不流外人田呢,明兒那什麼會,隨便拿咱們的東西支應就成,您看哪家奶奶好意思站在那裡看,至於您手裡的,咱就自己學了吧,好不好?」

好!那有什麼不好的,不就是三本書麼。

七茜兒打發人取來譜子,隨她們歡天喜地拿去抄寫染板。

至於她,卻在晚夕特特把吉祥家喊進屋子,問自己家到底有什麼。

這不問不知道,一問才知,一戶高門,除了外面的事兒,她家還有傳承幾朝數百年的十八門家族技術,乃粒(五穀種植),乃服(紡織),章施(染色),膏液(油脂)殺青(造紙)……其中鍛造冶金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然而佘家卻也有,在擁有私兵部曲的年代,世家就開始私下裡研究了。

過去佘家是抄了的,新朝新帝毫不顧忌的都發還了,又因為年代久遠,很多東西遺失,難免就加上了許多旁人家的不傳之秘,都一股籠統的給了佘家。

世家傳承便是這個東西了,難怪歷代帝王都討厭他們。

七茜兒猶如翻開一頁新世界,就是見了兩世都是心內沉甸甸的,這跟瘟神廟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