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魁賦詩一首。

即使如此,那株金紅相間的縷金衣也遠遠沒有這朵層瓣綺麗、品相完美。

可是,當年她看到那株縷金衣時,它卻是被裝在浴桶大的紫砂花盆中,由十六抬的步輦乘來;比起幸運的同類,這朵冠絕群芳的白牡丹卻是被人毫不珍惜地折下。牡丹並非喬木,大多數不過半人多高,要折出三尺多長的花莖,大概也要把整柱植株廢了一半。

“花是很不錯,但我這裡紅葉才換了插花……”她身後青花瓷瓶內是數段梅枝,雖然清麗脫俗,但如果和這朵牡丹擺在一起,凌寒傲立的白梅簡直要被比成狗尾巴草……不對,應該說幾乎所有花都不能在它身邊待下去,無論什麼瓶,只插這一朵就夠華麗了,任何陪襯都是畫蛇添足。

“此花是我千辛萬苦才找到,甚至排除靈獸看守了它數個月,才等到這最美的一刻,若是玄璣拒收,在下會很傷心的……對了,此花色澤如玉,層瓣重樓巍然,故名‘玉重樓’。”

雖然每一句都提及花朵,但他眼睛始終不移,眸子中暗流湧動,那是一種有些熾熱的光。

月光下,他俊秀雋逸的面容與清雅殊麗的白牡丹交相輝映,卻是玉重樓本人的美色卻更勝一籌。

他身上雪白的錦袍暗紋隨肢體流動,宛若神宮殿宇下的雲霞,其間更有無數鏤空形狀的蝴蝶,隱隱透出玉色的肌膚,行走間明晦變化,就像百蝶翩然振翅,直欲破衣而去似的。

“你特麼想要夜襲我?”夏元熙看著他變得有些妖異魅惑的臉,還有那身青樓男子似的打扮,一句話破口而出。

否則怎麼解釋他帶著一朵和他同名的奢侈花來,還一身散發著把妹達人的氣場。

“非也非也,在這裡玄璣只要心念一動,就能開啟陣法把我打出去,我怎麼會做如此不自量力的事?”玉重樓輕輕一笑,“在下只是來送花的而已。”

“真的?那你穿成這樣作甚?”夏元熙明顯不信,“而且不是我恥笑你,你這折枝也折得太長了吧?根本已經是辣手摧花的典範,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運用搬山訣把它連根帶土運來,像這樣直接切下,反而傷了孕育牡丹的母體,以至它今後再也開不出如此美麗的花。”

“此花與我名字相同,想必能夠理解我的心情,我以己推之,它被折下獻給你,也是它心甘情願。更何況——”玉重樓保持跪坐的姿勢,手撐在地上,向前傾了一些,距離夏元熙更近了。

“如果把它整株交給你,你就不得不對它負責。牡丹花期不過半月,除外的時間和一棵草也沒有太大區別,卻要勞煩你為它澆水鋤草,不太值得。所以這樣就好,當它枯萎或是你厭倦的時候,即使隨意丟棄也無妨。”他欠身下來,灼熱的目光顧盼流轉,處處皆是誘惑。

“你……”

“這樣最好了,你不必為它負責。我知你最喜愛的還是瓊花,但瓊花百年一現,在剩下的九十九年中,世間還有別的花朵開放,只要你玩賞過此花,曾經因它盛放的美色停留,想必即使它最後凋零為塵土,也無怨無悔。”

“這就是我想將這枝玉重樓送給玄璣的原因。”

露臺上突然起風了,將他寬大的錦袍吹得緊緊包裹住身體,除了薄薄的長褲,似乎裡面什麼也沒穿。

“不只是想要送花給我吧?”夏元熙平靜問道。

“如果可以的話,還有一個人,就算是附贈了。”上揚的魅惑狐狸眼微微彎起來,眼角盡是桃花。

“很遺憾,我以前被稱為‘睚眥’,是出了名的心眼小,只怕心中容不得那麼多人。”夏元熙站起來,一件雪白的裘皮鶴氅出現在她手中,抖開,披到玉重樓身上。

他按住被她整理過的領口,怔怔看著她。

“放心吧,不是狐狸皮,是雪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