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真怕我丟下你自己走掉?”他的聲音裡似乎帶著一點輕微的調侃,就像往常那樣嘲笑她。

她咬住嘴唇,不由得板起臉,沉著聲音回答:“隨便。”說完便真的閉上眼睛不再作聲。

其實她並沒有睡著,而且她知道他一直都沒動,就安靜地坐在旁邊。

整個輸液室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白幽幽的燈光打在她的眼皮上,濃密漂亮的睫毛不住地輕輕顫動,像兩片風雨中的黑色羽翼。

他知道她醒著,過了片刻,周子衡傾身在她掛著點滴的那隻手上摸了一下:“不冷?”

舒昀閉著眼睛只是搖頭,同時默默地把手往回縮了縮。

“你到底怎麼回事?”短暫的沉默之後,她聽見他淡淡地發問。

她動了動嘴唇:“什麼意思?”

“這幾天你一直刻意在疏遠我?”

尾音微微上揚,向來都是他心情不快的前兆。可是她這次似乎一點都不在乎,繼續不怕死地裝傻否認:“沒有。”

“撒謊一向不是你的強項。說吧,這回到底又是哪根筋不對了?”

“沒有就是沒有。”這一刻,舒昀由衷覺得自己有當革命黨的潛質。她睜開眼睛先發制人,面上露出一點不耐煩來:“既然不信我,那又何必要問?”

她撇著唇角的樣子看起來似乎真的有些惱火了,可是落在周子衡的眼裡並沒有絲毫威懾力。這一刻,他反倒覺得她像極了小孩子,就連眼眶下面因為睡眠不足而產生的隱約的淡青色都變得可愛起來。

他也在奇怪,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似乎從來都沒有這樣過。他從不在乎別人刻意的疏遠或者親近,因為還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的精力不被容許放在這種無聊的小事上面。可是唯獨對舒昀,他竟然也會在意這樣的事。

他明知道她彆扭、固執,在很多問題上,她搪塞敷衍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因為她不願意說真話,而他也一向由著她胡扯。

那麼,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竟然會一直追問著一個自己曾經以為很無聊的問題。

因為兩人都不再說話,氣氛很快就淪為一片可怕的寂靜。輸液室的牆上掛著一隻鍾,秒針跳動的聲音彷彿都能隱約聽得見。單調枯燥的環境在無形中延長了每分每秒的正常進度。周子衡的視線在四周慢悠悠地晃了一圈又收回來,最後重新落到除他自己之外的唯一一個生命體上。他想,一定是因為三更半夜,又在這種地方,倘若不找點話題他會覺得更加無趣的。

他為自己的反常找到了適合又合理的理由,於是心裡便很快地釋然了。

舒昀透過眼角的餘光掃到周子衡此刻的表情,不由一陣狐疑。她懷疑他是不是在打什麼鬼主意,所以才會這樣專注地看著她,而那張英俊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彷彿心情十分舒暢。

可是她實在不想再和他說話,所以輕易不去冒險挑起新的話題。儘管心裡奇怪得很,但她還是選擇眼不見為淨,乾脆扭過頭去裝睡。誰知道因為確實有些睏倦,胃部的疼痛得到緩解之後,她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著了。

最後還是周子衡拍醒她。睜開惺忪的眼睛,她聽見他說:“回家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能有這樣好的精神,在醫院裡耗了許久,回去的途中還能將車開得又快又穩,最後又攬著她進到屋裡,把醫生開的藥統統放在床頭。

一切準備妥當,她已經鑽進被子裡,躺得筆直,並且一副準備目送他離開的樣子。

周子衡見狀抬腕看了看手錶:“你打算讓我現在走?”與一側嘴角微微揚起的弧線形成強烈反差的是他冷淡的聲音,於是連帶著讓舒昀覺得他嘴邊的笑容也變得莫名恐怖起來。

“不然呢?”她開始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