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躲懶,屎尿片子還一哈是小桂自己洗,娃兒到今天都四個多月了從來沒看她抱到壩子來過,一味是小桂自己帶,吃飯也是,那兩爺子在屋裡就給她端到屋裡來,像對她好得很一樣,那兩爺子不在屋就什麼都是小桂自己來,你喊她任何事都是喊不動的,一說嘜就是她忙得很,又要餵豬又要煮飯又要洗衣裳數一大堆,淨說好話不做好事,還好哦,王靜現在不像以前打黑娃他媽那樣打她喲,是那樣的話她還造孽。” 下面的辱罵聲又響起來,卻只一味聽到王靜的聲音,聽不到小桂的,其間夾雜王靜四個月大的閨女肝腸寸斷的哭喊。 黎書慧原本只是氣,孩子如此淒厲的哭聲傳來,彷彿再不久就要痛苦絕望的哭死過去,都是過來人,心頭頓時恨的鬼火冒,她這一生聽到的這樣的哭聲實在太多了,羅根元的兒子,朱清海大姑娘的,魯仁姝家的,自家趙盈的,那哭聲像幾根生鏽的鐵棍撬開了一扇厚重的門,門裡陰暗的東西撲面而來遏死你脖子,真叫人恨的咬牙。 盧定芳放了碗筷舀豬草餵豬,唸叨不停:“曉得上輩子做了啷個孽,投胎到這裡來,那娃兒媽也是造孽,啷個聽得了這樣的哭聲喲,身上落下來的肉!我們雪梅,潘宜一哭就跟著哭,他老漢一打宏娃兒,趕緊把他的棍子拖來甩了,你說這樣哭法,哎。” “王正書從來不管,管你屋裡是打是摔,一味不管,一天到晚都是在坡坡上的,活兒像做不完一樣,還好哦現在,黑娃還少挨些打了,黎祥琴現在,罵的再兇,反正不伸手打他了。” 從潘家轉來,郭信芳在環屋邊的石壩子曬穀子,見了人,笑道:“二媽到哪裡去來?” 老太太還想停下來聽一聽隔壁王靜的動靜:“到上面潘宏屋裡坐哈,穀子還沒曬完嗎?今年的穀子收得多不嘛?” 郭信芳受寵若驚似的,大聲笑道:“穀子倒收的不多,苞谷多,李貴栽的包穀多,先忙著收穀子,包穀還堆在那裡沒裝起來呢,二媽的穀子都曬完了吧,我看忠傳天天擔到大石包上面來曬,硬是勤快,比男人力氣還大點。” 黎書慧笑了笑,王靜的罵聲小了,似乎人往灶房那頭去了,她同郭信芳笑道:“那兩爺子呢?就你一個人在屋裡,你一個人等哈兒落偏東雨你啷個搞得贏呢。” “趕場去了。”她道:“李貴去買點東西,老漢不曉得走哪裡去了,早上起來飯吃了就出去了,沒看到人,可能也是趕場去了,昨天聽到他跟李貴說喊李貴幫他買兩斤桐油來呢。” “買桐油來整啷個嘛。”黎書慧回頭看那邊王家,徹底沒了動靜,李貴預備蓋房子的那塊空田就在她身後:“說要蓋房子呢,東西都拉來了,準備哪陣兒蓋嘛。” “不曉得喲,李貴又說再等哈兒呢,那天我們趕場,好像聽到哪個說在登記人口和房子面積啊?恐怕說是要一哈搬到公社去呢。” 黎書慧眼睛望著她,她做事也跟朱慧芬差不多,一把竹耙在手裡像毛筆畫大字一樣,掃把掃地也是,東一下西一下,輕的深怕把穀子掃疼了,重的揚起來八丈高的谷灰。同她站一陣,又聽到隔壁孩子的哭聲,不似先前那般淒厲,嚶嚶昂昂的,大約是小桂把孩子抱到壩子來了,攪人的哭聲和小桂哄娃娃的聲音一道從壩子清晰傳來。 郭信芳看黎書慧往那邊看,小聲道:“不會帶孩子,哪陣兒餓哪陣兒尿都不曉得,沒有奶,四個月了,到現在還拉稀狗屎兒,還沒積肚,一身都是痱子,黎大姐不給她帶,都是她自己帶,一個人搞。” 她湊進來牽耳朵:“沒有生兒,嫌見她是個姑娘,沒生那哈兒多好啊,隨時都在眼前守著,深怕摔了磕了,哎,落了難。” “姑娘兒子有啷個不一樣啊,沒有姑娘光是兒子男人上哪裡討堂客啊,拿啷個生人啊!”黎書慧吼她兩句,拄棍子轉身往王家壩子去。 郭信芳在她身後訕訕的笑,笑一陣,也細聲細腳的跟她一路往王家來。 王正書在後面西瓜地裡割瓜藤,西瓜下市了瓜藤也被各種野草覆滅了,他把瓜藤和野草一一割回家餵牛羊,地裡潑糞再繼續種小菜賣。王靜放著一大群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