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心扉根本沒有收過梁守丹的信,心扉也沒有可能逐封回過梁守丹的信。

那個信箱,不過由新伴侶雜誌諸位編輯聯合主持,用來賺稿費用,並且,取消已有多年。

新生約了舊同學喝茶。

那位舊同學現從事出版行業,由他介紹新生給新伴侶的編輯小姐。

「你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嗎?」

「有點眉目了。」

「所謂讀者信箱,不過是吸引群眾的一個幌子,真的有什麼急難問題,輪到登出來,也已經過時,社會進步,讀者也進步,已不相信那一套。」

新生一直心不在焉地微笑。

「你寫過信給心扉?」

「不,不是我。」

那朋友詫異,「誰,誰做這種傻事?」

「有一個人,不住寫信給心扉,幾達十年之久。」

那朋友張大了嘴。

於新生拍拍他肩膀,「多謝你幫忙。」

新生雖然有點疲倦,還是以守丹為重,先到她的公寓去。

守丹終於睡著了,床鋪一片凌亂,甚至有一隻枕頭套子脫落,可見她掙紮了良久。

於新生凝視未婚妻,他了解她有多少這根本不重要,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又有何關係,只要愛她便行,於新生願意那樣做。

他拿著空酒杯出去對女傭說:「把所有的酒扔出去。」

「是。」女傭愉快地回答。

「她要是再買,繼續扔出去。」

女傭的聲調更加欽佩:「是。」

案頭有未寫完的信:「心扉,除了你之外,我只有於新生了,他與你不同,我與你之間,無所不談,我的事,你都知道,但是新生不一樣,我們的出身、背景、環境,一點沒有類同,有時我十分懷疑,單是相愛,不知道夠不夠,這種疑惑,使我極端不安。」

新生無限悽惶地抬起頭來。

這些年來,梁守丹不住地寫信給心扉,又不住地收到心扉的來信,實際上,寫信的是她,覆信的也是她,心扉即守丹本人。

她把信寫好了寄出去,根本不理會它們落在哪一個角落,不要緊,她即是她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總有辦法回復她自己的信。

於新生靜靜地站著,輕輕地落下淚來。

本來寫信給自己好比寫日記,是一種抒發情緒的方式,無可厚非,只是守丹一本正經地把信貼上郵票寄出,又寄回給自己,可見她是多麼渴望與外人有溝通。

新生閉上眼睛。

背後傳來守丹疲倦的笑聲:「怎麼來了這裡,你爸媽恐怕有說不完的話要同你傾訴。」

於新生連忙牽起嘴角笑,「我牽掛你呀。」

守丹道:「這下子可讓你看到蓬頭垢臉的我了。」

於新生轉過頭來看著她,「守丹,讓我們結了婚再走吧。」他忍著發酸的鼻子。

守丹猶疑地笑,「這麼快?我要好好地想一想。」

新生溫柔地說:「要不要同心扉商量一下。」

「這是個好主意。」

「幾時寫信給她?」

「有空馬上寫。」

新生握著她的手,在下巴摩擎,乘她不在意,雙眼又紅起來,淚盈於睫。

「心扉,我渴望有一個正常家庭,養育孩子,早上六七點鐘起床,主持家務,有空的話,做些自己有興趣的工作,如果忙,就以家庭為重,聽上去好似很簡單,物件也就在身邊,但是我心中有許多恐懼,無法克服,我怕有人不接受我。對於出身,我有若干自卑,卻又在表面上急急欲證明我沒有自卑感……連梁守丹都幾乎應付不了梁守丹。」

守丹把信納入信殼,貼上郵票,放在進門茶几的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