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的金黃,很安靜。

他們埋頭衝過多少戰爭和紛亂,才得到這份安靜。

林代記得她離開京城時,戰爭已經開始了。她見到路上饑民流離。其中有一戶人家,是爸爸、媽媽帶著三個兒女。最大的兒子已經快長成一個小夥子了,骨架子已經擺在這兒,正在飯量大的時候,走得又餓又累,問:“路還有多遠?”口氣是有點抱怨。爸爸就炸了,罵他道:“你作哥哥的,一點苦都吃不得!要作榜樣的啊,你!看你弟——”本來想誇弟弟多老實,可是弟弟這時候也囁嚅道:“苦的我也吃。”

是餓昏頭了,都沒聽清爸爸在說什麼,就聽見“吃”和“苦”兩個字。苦不要緊的,能吃就好。他才這麼說,並且兩隻眼睛光溜溜的四處瞟:哪裡呢?雖然苦,但是能吃的東西,在哪裡?

這一說不要緊,二女兒也跟著啼哭起來,也是要吃的。爸爸乾瞪眼,已經沒話講了。媽媽哄他們:“往前走呀,到了城裡,就有吃的了!”

孩子們受這謊言的激勵,又有了勁,果然往前走,到了城裡,看路上都是像他們這樣的流民。哪裡能有吃的呢?本地居民把門關得緊緊的。官府已經在商議:還是把門關死吧!不能讓流民再進來了。不然不用敵人打過來,這城也玩兒完了。

孩子們不知道這些,他們只問:“吃的呢?說好的吃的呢?”

爸爸的自尊心受到了損傷。他用僅有的氣力來打罵孩子。媽媽已經沒有自尊心了。她只知道精力是可寶貴的。她連吵罵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有氣無力的哄著孩子:“這就去買啊。”一邊朝爸爸使眼色。

爸爸走了。

他知道他老婆是叫他去隨便扒拉點什麼吃的回來,垃圾筒裡的也好。飯店的泔水桶裡不是也會有吃的嗎?或者去找份工。能得倆饃饃回來也成。

可惜連這些都沒有。

流民太多了。生意卻都停了。連飯鋪都上著板子,門邊上那桶子早就翻倒在地,並且裡面空了。

林代一直在跟著他們走——確切的說,跟著他們這些人走。L

☆、第八十章 鼠頭大砍刀

然而林代沒有分給這些流民任何食物。她沒有什麼食物可分。她自己的食糧也不過來源於蝶笑花派來護衛她的那幾個漢子們。漢子們並且不肯多給她,每頓給的不過那點口糧而已。

林代又不是那種就算自己餓了也要先讓路人吃飽、或者割了自己的肉也要喂別人的那種聖母。

她知道蝶笑花也不是那種聖母、這幾個漢子也不是。

他們跟著流民潮走,一定別有圖謀。

根據沿路所見,她相信這幾個漢子是在收買人口。

田賤的時候,你買田地;股票跌了,你可以買股票;人命不值錢了,你可以買人。

這種時候甚至不要什麼金條、銀票。你只要有一把光燦燦的玉米,就可以買到一個身體結實屁股大好生養的女人、或者一個老實肯幹能當牲口使喚的男人。

問題是流民太多了。你要把他們都買下來,需要的不是幾把玉米,還是一個米倉。誰能帶著個米倉四處移動呢?

而且真的買到那麼多人,你又要怎麼儲備和管理他們呢?人類比牲口可麻煩多了。你要是趕著一萬頭的羊群,也不過就是幾頭牧羊犬、一根鞭子、一聲唿哨,讓它們四處找草地。你要是趕著一萬個人……說不定他們不爽起來,回頭把你給吃了。你還得拿枷鎖鎖住他們、時不時打他們一頓讓他們老實……哪兒找那麼多面枷鎖、那麼多打手去?你要真弄出這麼大陣勢,沿路官府不找你麻煩嗎?

不不,蝶笑花這幾個漢子,甚至連米倉都沒有帶。

他們帶的行李,剛好夠他們力氣能負荷。乍眼看去。看不出是糧食。就算真有人看出來了、並且上來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