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知要怎麼邁出去,彷彿即將踏上的是一條不歸路,讓我不敢前行。

幾日後,怡親王允祥逝,胤禛親臨其喪,諡曰“賢”,配享太廟。詔令怡親王名仍書原“胤”祥,又賜怡賢親王“忠敬誠直勤慎廉明”八字加於諡上。誠親王允祉會怡親王允祥之喪,遲到早散,面無戚容,交宗人府議處。

胤禛已把自己關了幾日,我也是待在屋中閉不見客。

我坐在床邊,攤開右手手掌,緊握著的是一張摺疊的方方正正的紙條,已經有點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這是承歡前幾日拿給我的,我一直不願開啟,生怕看了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就會撲面而來。

我猶記得承歡當時說的話,“小姨,這是阿瑪臨終前緊緊抓在手裡的,我想,還是交給你比較好。”承歡的臉上明顯帶著情緒,甚至可以說有一絲的埋怨,儘管不是很明顯,還是被敏銳的我輕易的捕捉到。

這也是我遲遲不敢看的原因之一。

我的手指壓在紙條上,慢慢的展開,鋪平,深深的吸了口氣,待我看清楚這是張什麼字條時,不覺襲過一陣揪心的疼痛,手一抖,字條隨風飄落在地上。

這分明是當年我給十三爺開的泡製藥酒,減緩風溼疼痛的方子。

這麼多年來,他竟一直保留著。

我閉上了眼睛,往事一幕幕的記上心來。

大理寺中,他為了救我,生生的捱了納蘭大人的一鞭子,並親自為我用鹽水擦拭傷口。

風雨夜生死關頭,他不顧自身的安危,毅然跳下湖,又一次救下我的性命。

心疼我所受的一切傷害,信誓旦旦的要帶我出宮的十三爺。

因我的大意,被董公公劫持,又是十三爺先一步趕到,使我免遭凌辱。

我和胤禛成親的當晚,十三爺笑臉相對,連聲恭賀,我又怎會想到此時他的心也在備受煎熬。

……

他為我做了這許多,我只是心安理得的接受,卻從來沒有認真的設身處地的為他想過。

我竭力的抓著自己的亂髮,啃咬著手指,越想越傷悲,我趴在床上,咬著枕角,淚水浸透了枕套,眼淚又似在往心裡流淌,心也成了苦味的和酸澀的。

我呆呆的注視著屋頂,淚水乾了又流,直到再也流不出一滴淚。

我一坐便是一下午,任憑小顏和小緒子敲破了門,我都沒有理會,我陷在深深的悔恨中,十三爺臨別時依戀的眼神,在我眼前揮之不去,我欠他的再沒有機會償還,將成為牽絆我一生的遺憾。

“哇”,洪亮的啼哭聲突然響起,我無意識的抬頭,屋內烏黑一片,我才驚覺已是掌燈時分,哭聲從門外傳來,雅兒,是雅兒在哭,我一下子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十三爺辭世,胤禛比我更難接受,加上福惠的死,他在兩年內失去了兩個最親近的人,一個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一個又是共同經歷過風雨的好兄弟,好幫手,他的心痛要如何排遣?

我開啟房門,還沒來得及走出去,小緒子跌了進來,原來他一直倚在門上,拍的累了,靠著門沉沉睡去。

他回過神慌忙起身,摸著腦袋不好意思的叫了聲“主子”,我微微點了點頭,偏過身見小顏正耐心的哄著雅兒,便走過去伸手接了過來,雅兒衝我“咯咯”直笑,手舞足蹈,小手努力的抓我的衣襟玩。

她還是這般天真活潑,笑容甜美,可剛經歷了一番心裡煎熬的我實在是高興不起來,雅兒哪會知道我此刻煩躁的心情呢,她軟軟的小手拼命的往上探,在摸到我的衣領時開心的叫了聲“額娘”。

她奶聲奶氣的聲音似乎還不夠清晰,但足以把我樂的眉飛色舞。“雅兒剛才叫額娘了,你們都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主子,小格格方才確實叫了,”小顏也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