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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濟不由移開視線,低頭道:“舅舅你來啦。”
李度秋點點頭,抱拳行禮道:“臣見過太后,太后聖安。”接著又對著梁濟同樣行了一番臣子禮。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李後姿態端莊,神色親而不暱,指著左下手的座位,和顏悅色道:“坐下吧哥哥,我們兄妹倆可是許久不曾敘話了。”
李度秋臉部的弧度微微一柔,依言坐下,問道:“行宮可還住得慣?”
李後笑笑,臉上掠過一絲惆悵,“哪有什麼住不慣的,若是無事心頭煩,便是尋個鄉野村舍,那也是自在愜意的。”
李度秋自然聽出李後話裡有話,問道:“不知太后為何事煩憂?”
“我這做母親的,如今能操勞煩心的,也就是些孩子的事,”李後狀似疲憊地揉了揉眼尾,道:“哥哥,我原先以為澄兒能繼位,是因你暗中襄助,不過日前我卻得了個訊息,哥哥真正輔佐的人其實另有其人,澄兒他不過是你們穩定朝綱的棋子罷了。”
李度秋沉靜地坐在下首,臉上不見一絲被人戳破的慌亂,似乎早已做好坦白一切的準備,他看了眼梁濟,李後於是道:“無妨,濟兒也懂事了,有什麼事不用避著他。”
“罷了,”李度秋長舒一口氣,這才開口道:“有件事我也是去歲年底才確定的,你可知民間一直暗傳趙太后以蛇充龍一說?”
李後的尾指抽搐般狠狠地一抖,差點灑落手裡的茶盞,她驚疑不定地看向李度秋,難得如此失態。
“那不是謠言,梁昭昌的確不是僖帝親子,因而澄兒和濟兒皆非皇家血脈,本不該享此尊榮。”李度秋的視線滑過李後梁濟,最後落在自己手心,道:“我錯過一次,這次一定不會再錯。”
李度秋所言著實超出李後與梁濟的意料,尤其是梁濟,自他懂事起,便被告知自己是天潢貴胄,中宮嫡子,身份貴不可言,如今一朝跌落,竟成混淆皇室血脈大逆不道之人,這般落差,叫他如何接受,一張臉血色盡退,只能倉皇失措地看著李後,就好像李後能抬出什麼證據,證明舅舅方才不過一派胡言。
可惜,他那向來雍容端莊的母后,此刻亦是儀態盡失,一手緊緊抓住扶手,微微顫抖道:“此等大事,你、你為何不曾想我透露?”
“若被你知曉,你定會想方設法剷除一念。”李度秋瞭然道:“這皇位本該就是他的。”
“呵。”李後猛地拍了下扶手,冷笑道:“哥哥到是明白我的脾性,你如何保證他日一念不會視李家如眼中釘肉中刺,除之而後快,如今你兵權在握,皇位上坐著的又是我李家人,試問一念豈能安心,他就不怕有遭一日澄兒不願再受制於人,反將他一軍嗎,我若是他,必會尋機將李家拔根而去。”
“不會。”李度秋卻十分篤定地駁道:“我在一日,你們便不會有事,何況一念此人狂狷舛敖,言出必踐,不屑出爾反爾,他既答應我保你們母子一生榮貴,便不會食言。”
“舅舅你錯了!”梁濟原先顧忌著哥哥並未說出他和一念的私情,眼下卻是再也按耐不住,只怕連舅舅也受人矇蔽,於是斯聲道:“那妖僧為了把持左右哥哥,竟然、竟然迷惑哥哥,哥哥現在完全為他所迷,這後宮就是為他廢除的!”
“你說什麼?”李後一驚,竟失手打翻了手邊的茶盞,顫聲道:“你哥哥和一念,到底怎麼回事?”
“不必問他,”李度秋打斷梁濟,坦然道:“我已經知道了,只是濟兒,”他看向梁濟,洩出一絲威勢,“這些你是哪聽來的?”
梁濟被李度秋看得肩膀一縮,反應過來後又挺直脊背,道:“我偶然撞見韓斟意和一女子的談話,她自稱是一念的生母。”